———挚友陈君建贤其人其文
张扬个性,谦逊为人”,陈君建贤自书以勉励之铭也。君尝言“为文不可以不张扬,不张扬其文采无以生动;为人不可以不谦逊,不谦逊其人格无以真璞”。善哉斯言,亦其人其文之真原所在也。
去岁孟秋,余归故里省亲之际,循道访候昔年大学同窗陈君建贤。久违芝宇,然音容尚无大改,惟眉目间竟颇有落拓萧索之色,与之年岁大为不相合,或可略觑岁月之艰辛也。
余偕君把盏叙旧于之寓所,畅谈甚欢间,言及近来撰写之长篇,不禁神驰而强索手稿一睹为快。始启卷即有新鲜活泼之气息迎面扑至,玩味竟日犹颊齿余香矣。
昔日同窗论艺,素知君文学理论之真厚,为文章法之娴熟,诸同学已无出其右者尔。暌违数载,理论章法之火候竟日愈青纯,隐隐焉若有登堂入室之象矣。所为之文体虽属鸳鸯蝴蝶派之末流,然人物之塑造,情节之安排,语言之运用,诸般章法,均无通俗文艺平俗浅白之弊,其精巧雅致甚至不让于纯文学之作也。夫独具魅力之文风,亦益得其彰矣。
君之于文学非喜好而已,真视之为人生目标,毕生事业也。且经长年苦读,于文艺理论及为文章法,已自成一家之法矩矣。文艺之语言,之形式,之内容,之情节,之内涵,之精神,均有独到之论也。故虽为试啼之章,却毫无粗糙肤浅之诟也。
夫之为文也,立意颇高。凡俗子为文,初始摹写,继而仿效,非经多番磨砺者,无以达至自主自由之境界也。然而纵览全篇,绝无模仿抄袭之病,已达自主自由之境矣。斯则颇为不易,亦颇为可贵也。盖若无真厚之理论,娴熟之章法,严谨之态度者,无以直达化境尔。然则至于是者,忖其因者有二。一则出诸科班,理论章法,操习娴熟;二则经年累月皓首穷经,夙夜研读文心、诗品、词话,甚或西洋文艺诸著罔不涉猎也。
若夫论之文法,实不敢妄自置喙尔。如前所叙,理论章法,鲜闻有甚其右者。然则再三丐为叙之,惟勉为其难也。观之斯作,文体特色者三焉。一者也语言诗歌化,二者也结构散文化,三者也善假蒙太奇技法。
斯作之语言纯为诗歌之章法也,为文纯以意象为中枢,藉意象而聚诸睽异之物象,汇而成谐和之体系也。非若纯熟诗歌之章法于游刃者,鲜有成功之作也。此其一也。
斯文字之排列者,以长短句读交错相映也。形体散漫而几类于笔,读之则文字激荡,跳跃飞扬,给人之视觉于压迫之气势,非阕读全篇无以罢休也。此其二也。
斯篇最为鲜明之特色者,善假蒙太奇技法也。蒙太奇者西洋影视之技也,贯以形式相类而内容迥异之场景相互交替,藉以形成时空之时而并列,时而交织,时而叠错之视觉效果也。夫假于用之,则读之若历历在目,罔弗叹为观止尔。此其三也。
观夫为文,比之大家稍逊而已哉。斯篇无纯文学之资格,然其叙关壮缪之释李秋云,则非大文学家不办。之写小三、柳生小次郎、曱甴,彼其所为,循乎正统思想,固毫无意义。然以其不顾一己之利害,故犹使吾人生无限之兴味,发无限之尊敬,况于观壮缪之矫矫者乎?抑与现在利己之世界相比较,而益使吾人兴无涯之感也。
惟夫君者,为文也,则张扬飞逸;为人也,则谦逊随和。温文雅尔,相处终日恰恰而自得焉。循乎夫子温良恭俭让之德,上交不谄,下交不骄也。崇五柳之澹泊真率,慕青莲之浪漫自由。不愿摧眉事权贵,不为五斗米折腰。其德也澹泊,其言也清丽,其行也规矩,文质之彬彬,诚可谓之君子也。岁次丙戌十月,武寮人郑科授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