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我看到一只猫躺倒在楼下的地面上，四肢有点抽动，指点给父亲看，说那只猫是不是被车压了，因为它躺的那个地方就是原先车停之地，现在车开走了，它却老是躺着不起来。父亲说，“它是快活的”，意思就是它比你人都快活多了，它躺在那里享清福呢，也就是说它是好好活着的，没受伤。可是我看不像呀，那地方没阳光照射，外面还呼呼刮着冷风又是水泥地面，它干吗不躺在草地上去呢，再说要是躺在那里也总不能老是那个样子吧！？我从来没见过一只猫长时间躺在一个地方，四肢反复地抽动着，头和身子却不动一下……

我用小石块往下扔了去，想把它惊醒让它起来，以证明它还好好活着，真的是在像父亲说的“享清福”，可是石块扔下去了，它却没任何反映。这给我的直觉是猫一定受伤了，也正濒临着生命的危险，是什麽原因导致它这样的呢？

为了证明一下我的感觉，我下了楼，走到猫的身边，用脚轻轻地触了它一下，还是没反映，除了四肢还在抽动之外，其它地方没一点反映。这时正好楼上的一位女士下来，我问她这是谁家的猫，现在快要死了，她说不知道。我说是不是被车压死的，她说不可能吧，或许是吃了毒药才导致这样的，我突然好像明悟过来似的，我所居住的这所小区的居委会为了消除鼠患，在各栋楼楼下用水泥砌有鼠屋（一条尺把长的砖筒子），里面放有浸泡毒药的谷子，鼠吃之后定死无疑，而吃了谷子的老鼠被猫捉吃后也有可能中毒的。这只猫是否就是因为误食了毒鼠才导致这样的呢？这只是我的推测而已。

另外，也许是它生病被主人扔了出来，还有可能是被外人打伤之后遗落在此的，种种推测皆有可能。但是对于这只将死的猫来说任何推断已经没有太大的意义了，现在它还活着，还没断气，四肢仍在抽搐，要是有猫医来给它诊断诊断，或许还能救它一命。但猫医在哪里呢？人生病可以就医，动物生病也同样可以就医，但是对于这只猫来说就没有如此幸运了，也许主人还不知道它的死活正在到处找它，要是知道它现在的情况肯定会带它去看医生的——

我不是医生，也不是个遇到如此景象就垂泪的人，尽管我的同情心还在，但是要我带它去找兽医，恐怕我的举动会惹来外人笑话，自己也似觉得不妥，你又不是猫的主人，管你屁事呢？这样想想也就作罢，于是离开了那只猫回到楼上。

中午我从外面回来，看它还躺在那里，无人问津，走近一看，它已死了，牙有些微张，四肢与全身肯定冰凉，从表面上看不出它有多麽痛苦，像是很安详。猫活着乃至死了时的面相都没有阴森恐怖的，即便是与同类或异类嘶咬，也无让人感到可怕的地方。所以我无法判断这只猫死时是真的痛苦还是没有痛苦，它的死因至今我还是个谜。

这只猫死了，没有同类为它哀悼，也没有其它猫守在它的身边听它最后的呻吟，想必“遗嘱”也是只能咽进自己肚里了，甚至连为它收尸的人都没有，它就那样无声无息、亦悲亦哀地躺死在那里，只有到了傍晚清洁工来收垃圾时，把它同垃圾混在一起被掩埋、焚烧或弃之山野，以至最后灰飞湮灭，无了踪迹。

这只猫的死可悲可叹吗？它与人的死又有什麽两样呢？我竟然想到这个荒诞不经的问题。——不想了，还是最后描述一下这只猫的外形，作为我这个见证它死亡的人对它的一点留念，也是弥补我没能救它的过错吧，请猫谅解！它看上去很俊美，不肥不瘦，标准身材，是只大猫，全身黄色的毛光滑柔软，给人摸上去非常舒服的感觉。或许死前它是一只多麽名贵，受主人宠爱的猫，吃的是鱼肉荤腥，睡的是真皮沙发，主人还时时处处让着它，为它担心、操劳，怕它生病，被别人偷去，乃至考虑到它的孤独寂寞等。

可是到头来它的死竟是这样，我唏嘘、感叹。我为这只猫最后的命运感到悲悯、难受，真的。

                                                                              2007.12.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