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 此 脱 贫

　　　　　　　　　　    ——2007故事新编之一
                                   

                                       华兮宁

　　本人李老汉，人称李老大，如今已近知天命。家居僻野，膝下有一女三子，常被羡慕。为何而慕？因我儿女们都有出息，在我的精心安排下，早已脱贫。他们远离了这几代人贫居的山村，现在是市民了，在城市是大人物，为此事，全村人谈论起来都赞不绝口，我脸上也自然有光。
　　小品中有句话，叫“时代不行了，男女都一样”，听起来很好笑，可在农村生男生女是有天壤之别的。老大是个女儿，刚出生时我很不高兴，可转念一想，有女儿就有酒喝，有女儿老伴就有小棉袄穿，也很不错。对女儿几乎没怎么费心，让她上完初中就进城打工了；你别说，一进城人就变样了，学会时髦了，学会打扮了，而且还寄回好多好多的钱，老大始终记着我对她的训言“和有钱的男人在一起。”有了这么个乖巧的女儿，可是全家人的福气，连老二结婚的钱都是女二出的；看，多有出息！
　　老二人忠厚，但不聪明，上完小学就在家干活了；下面还有两个弟弟，他不干活谁干呀？再说了，又不能像女儿那样（将来可以嫁出去换点钱）有出息、有前途，多给家干点活是正道。这不，在村里说了个媳妇，又在城里买了个几十平米的房子；这都是老大的功劳，越想老二越没出息，可谁叫他是儿子呢？
　　老三是一个令人头疼的问题，他初中毕业后，东闯西荡，又是做生意，又是打工，几年下来，不但没赚到钱，还把全家拖累了。但是，老三不管怎么说自己也借债开了个一间屋大的大公司，虽然公司只有他和媳妇两个人，可在外人看来他就是李董事长、李总经理，是一个成功的企业家。这是人前风光，人后哭娘，明明家中的大部分钱都给老三用了，还得对别人说老三的公司如何如何好，又给家里多少多少钱——已经习惯了，说的时候，脸不红，心也不跳了。老三结婚前就把家里钱全花光了；至于后来大排场的结婚，又是东头、又是西头的节前送礼、红白应酬，都是拖人代的款，要不，哪来那么多钱？现在外债多少，没人知道，就算他自己也记不清了。
　　老四是比较有出息的，也是让人更为自豪的一个，原本想让上完初中也去打工，可有一想，一家人哪能没个有文化的呢？于是勒紧裤腰带，一口气让老四上完大学。上大学的时候，都说可以申请助学金，可老四一不是太突出，二学校没关系，三家里太穷没钱走动，于是只能做梦领助学金了。奖学金倒是领过几次，每次都有个几百块，这只能解决一时困难，对于大学期间那繁重的费用来说这点钱算是九牛一毛了，根本解决不了问题，用儿子的话说叫“杯水车薪”，我不懂这个。
　　原本想上完大学就找个好工作有个好前途，可一打听，时代变了，孔夫子行天下的年月不存在了，大学生多的比什么什么都多，用老四听来的话来形容说是“土豆”，可我又想不明白了，培养一个大学生要多少心血，买一个土豆才多少钱，怎么到头来大学生还不如土豆了？
　　进工厂，老四怕丢人；进一般的公司，工资只有８００块，也屈才；考公务员，总是过得了笔试过不了面试，让人心寒；有句话叫“皇帝的女儿也愁嫁”，借用一下，思考一下，看来越是大学生越不好找工作啊。
　　真别说，还是老大聪明，她在城里帮老四物色了个对象，一个好对象，一个有房子的对象，一个让老四省很多心的对象。
　　老四的对象，家是一个靠近市郊的村子。那姑娘家算是比较富裕，家里有个小工厂，还有三处房子，只是她的父母命苦——只有两个女儿（没儿子应该算命苦了，这是我认为的，说不定人家是城市的，思想真的很开放，很潮流，很看得开，认为自己很幸福呢？！！！）。可至少膝下无子并不是什么高兴的事，于是让我的老四过去，这样也可以照顾一下他们的家，日后也有个依靠——老四人聪明，好歹也是个大学生。
　　老四说那样做丢人，说倒插门不是男子汉所为，还说那姑娘长的丑，还说人生在于奋斗，说自己努力几年一定会有成绩的——这些都是屁话，儿女早成家，父母早心安，哪能让这小子瞎胡闹？把老四大骂一顿之后，在老大的劝说下，他还是同意了。
　　就这样，我的四个儿女如今都在城里安了家，大伙都说我命好，我也乐得合不笼嘴。可有一点，我一直想不明白，儿女之间走动很少，几乎各忙各的，并且都很少回家一趟。幸福是什么？在我的辛苦努力和精心安排下，儿女们都已脱贫，只有我和老伴还住在农村，还住着几十年前的老房子。儿女们日后怎么过，那是他（她）们自己的事；我只想他们能有时间回趟老家，能回来看看我和老伴，要不，村里人又开始议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