碾子·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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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日期:2008年3月30日 出处:http://30017.2000y.net 作者:刘隐璋 本页面已被访问 次 |
虽然时代并不久远,它们的影子还依稀可见,然而,它们的遗骨却被它们养育过的人们请到不为人知的角落或掩埋掉,那种锵锵的灵魂却被忘恩负义的高级动物早已抛到九霄云外。 也不知道是谁发明的碾子和磨,但我知道开凿和制造它们的人是石匠,后来就是那些碾子和磨又养活了开凿和制造它们的石匠。石匠们把它们造好,换来生计,又不断地去维修它们,又换来生计。它们常年的转来转去,为日出而做日落而息的人们来加工生活的第一要物——粮食。 乡下人没谁能说清楚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用碾子和磨的,推算起来大概也又几百年或者几千年了吧。反正我小的时候,人们还轰轰烈烈地使着它们。 在我出生的小小屯子里,有两盘碾子。是解放前两家富农人家养的,供全屯人使用。入了高级社后,两个生产队一队一个,并划清了界限,各队社员个使个的,人人都去遵守那个不成文的规则。碾子房是土打墙,简单的窗和门常年漏风,房里宽敞的地方用土跺起一个台子,是人们用来放笸箩和簸萁的地方,很简陋。碾子在当时的用处可大啦,是人们生活的必备用具,用来推米、压面,砸酱、放猪料。 一进农历的十月,碾子房就开始整天的不断人了,人们开始烀酱砸酱。过了立冬时节,天一天比一天冷,砸酱的人们又多了一道工序,起早天刚摸摸亮,要砸酱的人家就得派人去烧碾子,把碾子用火烧热,以防砸酱时把酱豆冻在碾子上。 等一到年关的时候,碾子房更是昼夜地忙。推大黄米、小黄米(把糜子用碾子把皮压掉叫大黄米,把粘谷子用碾子把皮压掉叫小黄米),砸粘面。那时,生产队出两头驴供人们使用,碾杆栓上驴套,两头毛驴就轮班不分白天黑夜的转着圈的走,淘气的毛驴还时不时地偷吃一口碾盘的粮食,人就用扫碾子的笤帚把子照着驴屁股狠狠地抽一下,打起一股烟尘。毛驴却不在意,恍着尾巴得意的嚼着偷来的一口粮食。 那时,谁家里用碾子得必须提前占碾子排号。待我懂事得时候,我家要用碾子时,大人就打发我去碾子房占碾子,拿一把笤帚蹦蹦哒哒就往碾子房跑,有人用的时候就把笤帚放在土台上等,没人的时候把笤帚往碾子上一扔,赶紧回家叫人。那时人们管那叫“扔下笤帚占下磨”。其实也不尽然,你尽管扔下笤帚也不一定能占下碾子。可是,在占碾子的问题上,女人们是分毫不让的。有的女人把笤帚放在碾子上回家取要砸的东西时,又来一个用碾子的女人,乍一看碾子闲着,仔细一看有人占下了,四处环顾一下,管他呐,没人来我先用着,就急忙把要砸的东西倒在碾子上。这会儿,先占碾子的人回来了,一看别人用上了,急了,吵了起来,占碾子的女人一屁股坐在碾子上,耍起泼来…… 至于石磨,那时也是乡下必不可少的食品加工工具,它和碾子是孪生兄弟,两个一般大的圆石盘扣在一起,上动下不动。乡下人用它来磨豆腐、磨粉、磨香油,磨也是以毛驴作动力,圆圆的磨道被毛驴踩出一道沟,一头毛驴一拉就是几个小时,毛驴走着走着就拉粪,赶磨的人得赶紧用扫帚把驴粪扫掉。有时,毛驴喂水料多一点就拉稀,粪水溅到磨盘上,赶磨的人不以为然,嘴里叨叨着“眼不见为净,眼不见为净。”明明赶磨的人看着了,还说“眼不见”,有点自欺其人的味道。其实,当人们吃起豆腐、粉条、香油来,还满香满得味的。 几经常年的磨损,碾子和磨的牙磨得要平了,生产队还要从外地请来老石匠,给碾子和磨修牙(人们管那叫铲碾子、铲磨)。一把夹锤,几个铁剁子,一副老花镜,老石匠坐在碾子上一下一下的剁,剁一锤冒出一股火花,剁下来的石子四下飞溅。孩子们向看戏一样,围前围后的看老石匠铲碾子和磨,老石匠就嚷嚷往外撵,孩子们和老石匠周旋着……。一盘碾子一盘磨要一个石匠修上十来天,老石匠每天和下乡干部一样吃派饭,每天挣一元多钱还带出一张嘴白吃,很得意。 进了上世纪七十年代,屯子里来了电,西头的生产队安了粮米加工厂,碾子闲起来,但是人们砸酱还是用碾子。由于人们碾子用的少了,碾子房也没人去修,就越发破起来。没等几年,屯子里的人弄来搅酱的机器,人们彻底告别了碾子,把那两块重重的石头请到无人问津的地方。又没过几年,作豆腐的匠人买了电磨,石磨也跟着碾子走了。 多少年来,没人去祭奠它们,我始终为它们的命运悲哀,心里只得无语的骂一声“忘恩负义”罢了。 http://30017.2000y.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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