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又是一年清明节,总是有许多回忆填满我的心胸,总是回忆那些过去的人和过去的事……帖一篇旧文章,以寄托我对远行亲人的哀思……
乡愁是美学,这句话说出了许多离乡战士的真实感怀。离家时那种无奈的难舍,想家时如蚂蚁蚀心的渴盼,回家时那种欢喜并行的愉悦,在战士眼里心里都有着妙不可言的愉悦之美。他三年服役的日子里就一直被这种凄惋的美陶冶着…… 他叫王守辉,1992年底自甘肃陇南山区入伍,现操枪弄炮于新疆军区36173部队。“羊鱼蛋”(洋芋蛋)和包谷面的充足营养加自小就开始过多的爬山涉水,不觉中有一副好身板,新兵连军事素质自然有个好开端,新兵训练结束进班长培训班集训,并受各级嘉奖。训练间隙,笛子、口琴曲欢调子美,兴头上还清唱一首嗓子不赖。区队出个板报,抄个什么的,简直是小菜一碟。 就这么蓬勃、激扬着无限青春活力的王守辉,突然有一阵子就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了,准确点说是从1993年10月29日开始他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了(这一天是父亲王万银病逝的日子)。他总觉得心里有一块石头,沉沉的压得他喘不过气来。这段时间他唯一感兴趣的就是“故乡”和“回家”的话题,最不感兴趣的是训练,却又要在铁的纪律下训练。所以他就在这莫名的痛苦和揪心的乡愁中煎熬着……我想亲人之间是有生物电流谐振的吧!并且这种谐振也不会被千山万水所阻隔,要不王守辉怎么会在父亲病逝的日子里不由自主的提不起精神呢? 家中每封来信都说:父母身体健康,望你好好干。王守辉也就不往极坏处想。 1994年4月,王守辉随部队参加“9311”兰乌光缆工程,和战友们一道顶风冒沙,挥汗奋战。他也想借助这繁重的身体运动和近乎残酷的自然环境来摆脱心中的无形烦恼,手心打出了水泡,虎口流出了鲜血,胡子长一茬,而这股乡愁却与日俱增。那种无法言说的压抑,使他对着茫茫戈壁放声大喊…… 王守辉和他的战友们奋力拼搏,将原定三个月完成的工程用一个月时间完成了,部队提前凯旋回营,胜利的喜悦使这些雄性男儿抱头泪流而歌。王守辉获营嘉奖。 然而,纵有天大的喜事,王守辉心中那块无名石头愈长愈大,笑意在他脸上消失得无影无踪。他说不清是思念,是悲伤,还是什么,只觉得这股乡愁又加重了,准确点说是1994年6月6日他的乡愁又加重了。(这一天大哥王守勇又病逝了) 王守辉太想家了。他崇尚“好男儿志在四方”的格言,但这种揪心的思乡情绪使他苦不堪言,身心疲惫。随着时间的推移,家中来信越来越少,偶尔来信三言两语,对王守辉问的“爸爸身体是否健康”等问题避而不谈,王守辉给家中的信也就越来越少了。 同乡王谢云、董飞利等探家归来,王守辉就急急跑去问家中的情况,得到的答案与他猜想中的大相径庭:家中一切都好莱坞,让你不要挂念,好好工作就是了。 同乡都已探过家了,王守辉也想探家,但家信传来母亲胡凤莲的话:家里一切都好,不要急着探家,要好好干工作。王守辉在部队是守纪律的好兵,在父母跟前是听话的乖孩子,所以取消了探家的念头。 快三年了,王守辉被这种凄惋的乡愁之美陶冶得刚强而又成熟,也充满爱心。他也深知新兵刚到部队的各种滋味和所思所想,也就全方位为新战士着想。他带的95年新兵个个精神焕发,情绪饱满。在王守辉眼里,每个新战士都是他的亲兄弟,虽严厉,但倍加关心、爱护。新战士也个个争气,多次在会操中拿红旗。 95年5月,新兵下连了,经部队领导批准同意,王守辉回乡探家。 故乡的五月莺飞草长,山坡上到处是绿叶红花,田野时处处是茁壮的庄稼,这醉人的春色丝毫引不起王守辉的一点兴趣。越近村庄心越沉…… 走近日思夜想的小院,来接行李的家人个个眼里噙着泪水。“怎么不见爸爸?”“大哥哪去了?”没人回答,死一般的沉寂,继而是家人哭声一片…… 三年来,只是一种预感,一种猜测,心中总是沉重和凝问:爸爸怎么不来信?大哥怎么不来信?都在进门的一瞬得到证实。 两年了,爸爸和大哥的坟上已长满一人深的杂草。原来生命也是这么的不真实,离家不到三年,就有两位活生生的亲人变成两堆坟茔,这残酷却又是现实的现实实在让王守辉难以接受,巨大的悲恸使他好几次昏死过去。 跪在爸爸和大哥的坟前,王守辉泪如雨下,放大声哭……爸爸,你最疼的幺儿回来了,你怎么不看一眼?大哥,你为什么也走得这么早?你是最支持我参军的,这不,我已从一个不懂事的小弟弟成了一名解放军班长,还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原来,家中发生的事部队早已知道,只是,两位逝去的亲人留下遗言:决不能让王守辉知道而影响工作。连长朱和平在给王守辉的慰问信中写到,你家发生的事连里面早已知道,因为你母亲坚决不让告诉你,我们也就一直瞒着你。在你服役的两年中,有两位亲人去世而不能让你见面,希望你不要怪她老人家。她是一位好母亲,我们全连为你的母亲而感到自豪。另外,你家发生这样不幸的事我们心里也很难受,全连官兵共捐578元钱寄来,算是大伙儿的一份心意,请收下。王守辉带出的一名新战士来信说,班长,我们真的一点也想不到,你带我们那么认真,而家里却发生着如此不幸的事。你回家的当天下午,连长把你家中的来信就给大家念了,知道家里怕影响你工作而将真相瞒你两年,我们感动得都哭了。我们决心向你学习,克服个人困难,把咱连工作搞上去。最后请转达我们全体新战士对你家的问候…… 王守辉心上这块无名石头终于在无比悲伤的氛围中溶化了,但人死不能生还,父亲的养育之恩,大哥的关怀之情,今生永远也无法回报了。不过王守辉记住了亲人的临终遗言:在在部队好好干。 不打折扣的用行动证实亲人遗言,这也是王守辉报答亲人养育之恩亲怀之情的唯一办法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