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街景

汽油桶改装的炉子

朴实粗壮

坐在炉子上的红薯

温暖甜香

我那来自乡间的姐姐

双手皴裂

脸上挂满了风霜

她那刚刚学步的儿子

一脸春风地站在她的身旁

面对着熙熙攘攘的人流不敢叫卖

她怕浓重的乡音引来

那些衣着鲜亮的人鄙夷的目光

偶尔有人停下来了

站在火炉旁的姐姐

赶紧把谦卑和微笑送上

冬天的风太冷了

一下就吹散了这来自乡间的热量

远处有人来了

我那曾经高度近视的姐姐

竟在苍茫的夜色中

看见了那人胳膊上的红袖章

我的姐姐真的好棒

一手拉着儿子一手推着车

像鱼一样消失在深深的街巷

飞翔的欲望

飞翔的欲望是骨子里的
不仅是因为
人的肋下原来也生出过翅膀

天很高
无限高远的地方
总是让人有着许多的遐想
漫无边际
而向下张望的诚惶诚恐之中
却有发自心底的微笑
不由自主地挂在了脸上
高处不胜寒
说这话的人心理肯定不健康
仅此而已
不信
看一看他走在地上的样子
依然是摇摇晃晃

秋天的树

秋天的树
在风里站着
不知已站了多久
路无涯
等着脚
从这头走到那头
鹰在天上飞着
天空辽阔
而鹰却认识回家的路
我在树下望着
许久许久
不知哪里是自己的归宿

情人节的玫瑰
情人节的玫瑰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
被人用来装点爱情
其实
好花只为自己芳香
娇艳的容颜
剧烈的创伤
花为谁开
心为谁碎
情人节的花朵
是一支又一支早夭的花蕾

 
秋日低语
花开花谢
总有许多泪水在飞
月缺月圆
也有许多人伤感流泪
叶子落了
树在风里沉醉
燕子南飞并不是为了谁
风清月白
有人在月光里流泪
虫声呢喃
似乎在说最后的日子真的好美
风在头顶掠过
雨在头顶飘落
风里雨里独自行走
眼中的泪
不过是些晶莹的水

白发亲娘
这是2006年三月里的一天
白亮亮的太阳挂在了色彩艳丽的
高层住宅楼的上面
阳光很暖
满头白发的母亲

坐在楼下草坪旁的长木椅上
面向着太阳
神态安详
从乡下老家带来的针线笸箩放在了她的腿上
那里面是一把老式剪刀两个顶针和几绺丝线
母亲这是本月以来第二次下楼了
上次是在一周零四天以前
回来闹了三天感冒
让我和妻子好一通埋怨
今天母亲又下楼了
妻子在熟睡我在写作
年迈的母亲又偷偷地来到了外边
母亲累了
停下了手里的活计
抬头望着楼群上面支离破碎的蓝天
说实在的天还真的不怎么蓝
可母亲望得却很执著
她许久许久地望着
口中喃喃低语
如同得了老年痴呆症一般
我站在六层阳台上
望着楼下的母亲

感受到了她隐隐约约地心跳
听到了她的喃喃低语
泪水慢慢地涌了出来
为母亲,更为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