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不曾料到：2008年5月12日这个平凡的日子，会成为震痛每个中国人心肺的国殇之日！
    14时28分，位于北纬31度、东经103.4度的四川省阿坝州汶川县映秀镇龙门山脉断裂带，撼然发生了一场震级之高、破坏之大、波及之广、营救之难均超过1976年7月发生的“唐山大地震”。这场里氏8.0级大地震，瞬间撕开了600万人的家园，撕碎了8万个以上的生命，撕开了一个国家的伤口……“汶川大地震”，不仅牵动着每个国人的神经，也让世界震惊和痛心！
    成都市彭州工商局龙门山工商所，就座落在位于成都市西北部90公里的彭州市龙门山镇。这里山清水秀、景色迷人，“龙门山银厂沟”是成都市最知名、也最具代表性的“国家级风景区”、彭州名片。由于该镇距离“汶川大地震”中心仅30余公里，在里氏8.0级大地震的肆意狂虐下，顷刻之间便被“夷为平地”！这里的人们，在短短的数分钟内，就经历了“从生到死” 的煎熬和“死而复生”的洗礼。然而，留守在龙门山工商所的我和另外4位工商干部一生中难得的、有可能是唯一的一次“亲身经历”，竟经受住了如此大灾大难的生死考验。

    灾难突袭而至，众人死里逃生
    5月12日上午九点，我所全体干部准点到岗。所长张远忠带队下点到通济镇进行食品安全检查。留在所里的分别是我和副所长肖志德、李万杰和两名女同志全学勤、蔡统芬。为迎接一年一度的旅游旺季的到来，我们紧锣密鼓地筹备着将在异日召开的旅游工作协调会。
吃过午饭，大家一起清理了院坝地里的杂草，然后回到办公室，各自干着自己的业务工作。谁也没有料到，一场天崩地裂的特大灾难正悄悄向这个有着2万多人口的龙门山镇袭来。
    下午2时27分的时候，肖志德站起身，想在四处看看会议的准备情况。刚走到一楼的门口，突然感觉到脚下一阵剧烈的震动和颠簸，险些摔倒在地。
    “地震！”这位从小在阿坝州马尔康长大的满族男子立刻意识到大事发生了。“地震了，大家快点跑出来！”跟着，李万杰、全学勤很快从办公室内跑了出来，蔡统芬也摇摇晃晃地从登记室内走出。这时，整栋办公楼是更加的抖动和摇晃，走在走廊里的她是站立不稳，险些倒下。“扶着墙走！快点！”已到安全地带的肖志德冲着她大事喊着，恨不得飞身上前，一把将她推出。看见她跌跌撞撞地逃了出来，他才松了一口大气。清点人数时，他才发现我和培训中心聘请的六名工作人员还未出来。于是，他的神经又高度地紧张起来，连忙带领其它三名同志围绕着办公大楼高声地叫着、喊着。而此时此刻，整栋大楼在地震的作用下摇摇欲坠，门窗、玻璃、瓦片、砖头不断地震落而下。散步在大楼周围的民居、农家乐宾馆等建筑物瞬间倾塌，已有不少村民失去宝贵的生命……一秒、二秒、三秒……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而此时的一秒钟，却是那样的漫长、难熬。大约过了半分钟，六名工作人员先后跑了出来，跟着，最后一个急奔而出的我也快速跑到空旷地带蹬着。大家彼此对望了一眼，终于放下悬在嗓子眼的那颗“砰砰”急跳的心。
    “太可怕了！”惊悸未定的我一边捂着急跳的心，一边简短地描述了自己“生死”100秒：当时我正在电脑前专心搞着巡查录入工作，猛然感觉到脚下一震、眼前的显示屏往上一跳，跟着听见“砰砰”两响，门窗也“哗啦啦”作响，还以为是附近的矿山企业在炸山开矿。但大约二秒过后的随着室内地砖的崩裂、天花板的抖落、……我终于后怕地感觉到自己是遇上地震了！由于整栋大楼的剧烈抖动和摇晃，我已无法站稳和跑动。当时，我心里就只有一个“听天由命、能躲就躲”的念头。于是，我迅速跑到墙角抱头蹬下，但头上灯具、吊顶的抖落让我想到结实的办公桌下可能还会更好一点、更安全一点，又马上溜到刚好能容纳一人身躯的办公桌下躲了一下。最后，还是“求生”的本能告诉我不能坐等“死神”的招手，终于等到地震的片刻停顿而一射而出，逃过生命的一劫。
    看见大家完好无损，肖志德连忙招呼每位同志抱紧自己身边的树子，以免被强烈的地震震倒、震伤；尽量屏住呼吸，避免吸入有毒气体。这时，我紧紧抱着大树四下一瞧，才发现刚才还是蓝天白云万里晴空，转眼已是尘烟弥漫昏天黑地，让人窒息。自己的办公楼墙体严重凹陷，东南一角往上抬升了10多公分，整栋大楼向西北方向严重倾斜，随时都有倾塌的危险，周围的围墙已全部倒塌，大楼背后的龙槽沟山因地震而造成山体崩塌，滚落的山石、泥沙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一直持续了30分钟之久。肖志德很快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连忙掏出手机，准备向局领导报告险情。我们也拿出电话与家人联系，但此时电话已无法接通了。跟着，电停了，水也停了。

    干部挺身而出，组织灾民自救
    强烈的地震让附近的村民们瞬间就失去孩子、失去父母、失去家园……他们“呼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一时失去了往有的主见，像只没头的山羊四处逃窜，秩序十分混乱。
   “这样很不安全。”看到惊慌失措的灾民和他们悲恸万分的场景，我们不竟神情黯然，一阵酸楚涌上心来。但是，短暂的心痛之后，我们首先想到了自己身为国家公务员的责任以及党员的义务，想到是人民养育了自己，在群众遭遇灾害、遭遇大难的时候，理应挺身而出。便迅速作出了一个赈救灾民的决定，就是组织村民到相对安全的、工商所围墙内那个大约400平方米的大院坝内休息，避免余震给他们带来更大的伤害和灾难。
    于是，我们分头行动，不顾频繁发生的余震和随时可能降临的生命危险，义无反顾地走出院坝，组织该镇宝山村8组、9组的村民向院坝里转移。不一会儿工夫，就将六七十名受灾的村民聚集在了院坝里。在混乱的人流中，我们肩上的那两块红盾徽章是格外的鲜艳和耀眼。我们不停地挥舞着手臂，继续呼喊着、找寻着其他村民，然后将他们掺扶到大院坝。
    我们5人的家都在46公里外的彭州城里。除肖志德外，其余4人都有孩子。其中，蔡统芬的孩子11岁，上小学四年级，全学勤的孩子18岁，在城里读高三，我除了女儿在城里读书外，还有一个年迈的母亲住在老家的危房里。为人父、为人母，为人子、为人女，面对如此严重而惨烈的地震灾害，我们最牵挂的就是家人和孩子的安危：城里的地震情况如何？！房子是不是也垮塌了？！孩子安全转移了吗？！父母亲在呆在家里面吗？！然而通讯受阻，这一切都无法迅速找到答案。“子欲养而亲不在”，那是怎样的一种悲恸情景啊！
既然事情已经发生，眼前最重要的，就是照顾好院坝里受灾的村民，个人的事情只好抛在身后了。我们把六名工作人员也动员起来，冒着生命危险，从随时都有可能垮塌的大楼里，把所里能搬动的凳子、垫子都搬了出来，把仅存的少量食品和水也全部拿了出来，分给了灾民。同时还把所里的电脑、汽车转移到了安全地方。
    下午4点，天空下起了小雨，气温骤然降低。在我们的组织下，有村民拿来了塑料薄膜，在院坝里搭起了两个简易的救灾棚。看到一名孕妇冷得发抖，全学勤立即冒着生命危险跑进到办公室，将自己平时午休时用的毛巾被取来，盖到了孕妇的身上。李万杰、蔡统芬取出工商制服大衣，给几名老人和孩子取暖。我们还不停地安抚着大家，提醒大家注意安全、注意节约食品，最好是把有限的食品和水留给儿童、留给老人、留给妇女。
   “李万杰、蔡统芬和全学勤3人留下，你们和培训中心的工作人员一起，负责和照顾这些村民，我和江明到街上去看一下。”安抚好受灾村民后，肖志德与我开着所里的面包车往龙门山街上驶去，走出约200米便发现，地震造成的山体滑坡把路堵死了，车辆根本无法通过。于是，我们便掉头前往小鱼洞镇了解情况，刚好碰上正在组织抗震救灾的小鱼洞镇党委书记陈勇，他告诉我们说彭州市进入小鱼洞镇、龙门山镇的必经之路——小鱼洞大桥，已经完全跨塌。此时，又看见从城里急奔而来且是涉水过河的龙门山镇党委书记刘廷凯。于是，我们立即载上刘廷凯开车返回龙门山镇。在车上又将自己所了解的情况向其作了简要汇报，并表达了工商所要全力配合政府一起组织抗震自救的急迫心情。
我尽量将车行至到绕城路塌方处，因为这里离学校最近。我们一下车，便冒险翻过数十米高的塌方路段，十万火急地向学校奔去。一路之上，映入我们眼帘的是整个大街已变成一片废墟，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房屋倒塌，街道上是遍地泥土砖瓦，不少生灵或已走向天堂，或还在废墟下痛苦呻吟。灾民们看到刘书记和穿着工商制服的肖志德和我，都焦急地前来询问：“我们现在咋办哦？”“不要着急，政府正在组织救灾，你们相信党、相信政府。” 我们一路这样耐心地安抚着他们。
    在学校，刘书记得知教学大楼未倒，只有部分学生受伤，学生已大部分转移到安全地带，他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在其他救灾现场，我们发现食品、饮料水、医药物资的短缺成了救灾面临的第一大难题。肖志德和我马上向刘书记建议，把全镇所有个体经营户销售的食物、饮料和药品都集中起来，统一管理、统一发放。于是，我们和相关部门人员一道挨户做工作。不少个体食品工商户都是工商所指导的个体劳动者协会分会的会员，对此非常配合，纷纷表示无偿捐献。腌卤制品个体工商户陈开华，曾因为卤牛肉中亚硝酸盐超标被工商所处罚过，最后规范经营，生意兴隆。看到工商所出面征集食物，他二话没说，就将铺子里的卤鸭子、卤牛肉全部捐献了出来，副会长卢顺桥也带头捐出自己副食批发店的所有食品和饮料。

    穿越死亡路线，红盾熠熠生辉
    随着受伤群众不断增多，龙门山镇组织的抗震抢救工作遇到了药品短缺、血浆匮乏等严重困难，最后决定尽快把伤员转移出去。晚上8点多，肖志德终于与市局取得了联系，局长张玉崇在电话里明确指示他：“要不顾一切，全力抢救受灾的群众”。
    由于桥梁断裂，救援队伍及车辆都被阻隔在小鱼洞河对岸。镇里必须要把成批的伤员先运到河边，再通过部队官兵组织的水上运输，将伤员交给对面的救援队伍。龙门山工商所的两辆面包车又派上了用场，任务就是帮助政府运送伤员。
    这时已是晚上9点多，外面一片漆黑，雨越下越大，地面凹凸不平，从龙门山镇到小鱼洞镇运送一趟要跑半个多小时，而且大半都是山道，不时有巨石和泥石流随着余震的发生滚落而下，是条十足的“死亡路线”。来回奔波了7个小时，我和肖志德二人此时早已浑身湿透，又冷又饿，体力严重透支。但灾情就是命令！我和肖志德强睁着双眼，展开着与死神、与疲倦的斗争，开着面包车来来回回跑了9趟，运送伤员32人，这样一直在雨夜里连续奋战6小时直到5月13日的凌晨3点。又有两名骨折的伤员抬上汽车，其中一位60岁左右大娘的腰部骨折尤为严重。为了安全起见，肖志德将其中一辆车交给培训中心一位会驾驶的人员后，和我一起将那位严重的大娘抱上了汽车。由于地震的作用，原本平坦的大道已被震得凹凸不平，车子有时还得绕着路上的泥石，就是轻轻的一次震动，这位大娘也会痛得大声呼叫。因此我们一人开车、一人帮忙看着路况，尽量地将车子开得平稳一些、再平稳一些。就是这样的小心着，车子还是被不断隆起的地面和石块刮伤。在接近小鱼洞河边时，汽车底盘最后被震裂的桥面上钢筋刮坏，机油喷射而出，我们才停止运送。等到对面的解放军将伤员抬走后，我们才将把车推到附近的小鱼洞镇红光修理厂内。因为该厂无该车的同类配件，我们只得搭乘其他转运伤员的车子回到所上，这时已是凌晨4点了。我们回到所里，留在所里的3位同志依然在忙碌着。自地震发生后的13个小时里，5人都没有吃上一点东西。看到大家又累又饿，肖志德到培训中心的厨房冰箱里找出了几个冻得冰凉坚硬的馒头，待解冻后分给大家就着矿泉水充饥。
    此时，大院里的灾民已聚集了130余人，大家拥挤在两窄小的塑料帐篷里，一边躲避着风雨，一边忍受着饥饿，令人心悸的余震更是让每个人在风雨中瑟瑟发抖。见此情景，我从一灾民借过一只手电筒，和李万杰一起跑到附近的废墟中找来柴火，在帐篷旁为大家生起了一堆篝火。火极旺地燃烧着，黑暗中的火光，不仅为大家带来温暖，更是带来了希望。不一会儿，灾民们打湿的衣服冒起了热气，他们相互温暖着，渐渐地消除了疲倦；相互安慰着，绝望的脸上露出了丝丝笑容。他们看着5位工商干部，眼底的泪光，在黑暗中闪烁，藏在眼里的泪水，满含感激之情，都发自内心地感慨而道：“有你们红盾卫士作依靠，我们心里才实在啊！”。就这样，5名工商干部与130余名灾民挤在帐篷里，度过了灾后的第一个不眠之夜。
    为了让部队官兵尽快进入龙门山镇灾区实施救援，上午9点，我们与当地派出所两名干警一道，带着两辆大客车从龙门山镇到小鱼洞镇接人，车行驶到两镇交界的地段时，山体再次滑坡，大大小小的石头滚落在公路上，阻碍了车辆通行。我们不顾个人安危，立即跳下车清理路障，石头一个人搬不动就两个人抬，两个人抬不动便三个人推，手被擦伤了，脚被压疼了，就是没有一个人有怨言。
    上午10点，我们来到小鱼洞镇的那家修理厂，一面了解修车情况一面等待局里的救援。我们救灾的行动感动了修理厂老板邓仁建。其母亲主动提出给我们煮点面条吃。李万杰的面条是最后端上来的，他正准备动筷子的时候，一位从彭州市银厂沟逃难出来的灾民跑了过来：“我已经三顿没进食物了，能不能让我吃点？”看到这位衣着单薄、蓬头垢面、浑身是泥的灾民，李万杰立即把手上的那碗面条递给了这位灾民。
上午11点，彭州市委、市政府在龙门山工商所正式设立了救助站，救灾条件有了改善。由于实行交通管制，下午2点，张远忠所长带着在城里购买的汽车配件，沿着小鱼洞河边徒步行走了2个多小时，将配件送到修理厂。车修好后，被工商所干部抗震救灾行为所感动的老板邓仁建，硬是没有收取一分修车费用。此时此刻，张远忠所长还是没有忘记灾民。他对邓仁建说：“车子就留在你厂里，如果有灾民没有住处，你就让他们住在车里吧”。
    在连续紧张救灾24小时后，我们于当天下午3点安全撤出龙门山镇。因为在通济镇，还有我们要做的工作。就在我们去通济镇的途中，看见一位十八、九岁的姑娘，在满是鹅卵石的河道赤脚赶路。她一步一步都走得相当困难，脚都磨破了，还边走边哭，哭得很是伤心。张所长连忙向前询问，得知这名姑娘是去银厂沟旅游的乐山游客，地震发生后有两个同伴失踪了，她们是三个人一起逃出来的，走到小鱼洞时自己又和另外两同伴走散了。看到这样的情景，张所长果断地下令，由4名男工商干部轮流背她渡河前行，直到找到她的同伴为止。还不顾自己早已走得疲惫不堪的身子，率先背了第一段路程。4名工商干部轮流背着这位姑娘，最后在河对岸找到了她的同伴。我们将这位姑娘安全地送到其同伴身边，我还在路旁找来一双并不适足的鞋子让她将就穿上，其余几位干部也将手中还未开瓶的矿泉水递给了她们。三名外地游客流下了激动的泪水。她们异常感激地说道：“我扪会永远记着你们，记着你们肩上闪光的红盾和善良美好的心灵！”
    和她们挥手道别时，我们也再次回头看了看废墟中的小鱼洞镇，望了望远处的那座座龙门山的高峰，心里竟是那样的留恋、那样的依依不舍。毕竟，这里有着我们工作多年的苦于乐、泪与笑；我们和这片土地，已结下很深很深的情感。但是此时此刻，我们不得不忍痛暂时离别，因为前面，还有许多新的任务在等着我们。
    第二天，我们被地震围困后坚守岗位，认真履责，坚持抗灾救人的事迹，就在龙门山区及社会上广泛地流传开来。15日，前来彭州视察工作的国家工商总局副局长刘玉亭以及四川省局、成都市局的领导也身有同感的叹道：“他们的一举一动，都为我们的红盾增光添彩了啊！他们的行为，我们都引以自豪！”
    30日上午11时，国家工商总局局长周伯华亲临龙门山工商所，对五位坚守工作岗位、舍生忘死救助灾民的工商干部进行了慰问。他在听取了五位工商干部的抗震救灾经过后，高兴地赞道：“你们这是‘国徽头上戴，双肩担正义’，是为党、为政府、为人民尽了一个工商干部的职责。你们这个英雄团体，不仅是我们全国工商部门的骄傲，更是我们学习的好榜样啊！”

   （作者：江明，“5·12”汶川大地震幸存者。中国微型文学创研会会员，市作协会员，著有都市情感小说《浪漫成都》一书及诗歌、散文、小小说等作品50余万字。联系单位：四川省成都市彭州工商局龙门山工商所，邮编：6119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