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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天地有约
——我的散步心得之一
文/笑狐
1、出门看天色
出门看天色，就是看大自然的脸色。
如果说，进门看脸色，无论是看顶头上司的脸色，还是老婆的脸色，纯属一种命中注定的无奈，那么，出门看天色，对于我们这些在晨光熹微处"闻鸡起舞"的中老年人来说，更多的表现为投入一种率性而为的户外运动，或独步爬高石岭，或汲水于双目岭，或兜圈至中高村古樟下打转身，想怎么走就怎么走，随心所欲，尽兴而归。
因为，拜访大自然，从来不需要理由。
近读亨利·梭罗，无论是他的《瓦尔登湖》，还是《山湖海》，确确实实，沉浸于一种宁静澄明的心境，返朴归真，无欲无求，只想完完全全摆脱现实的种种束缚，像这个十九世纪的美国人一样，带着自己的灵魂，去追寻生命的春光。
尽管举目四顾，同行者多为霜雪满头的长者，春光对他们而言，渐行渐远，求之不得。
即便如此，我还是听见了梭罗这位一生以身体和心灵散步的先驱真诚的心声--
“每一天早晨，都是一个欢乐的邀请，我的生活如是真朴，我看见了自然的面目。”
2、独步高石岭
当妻子去常宁为儿子陪读时，我喜欢清晨5点半动身，独步去爬高石岭。
这座小镇人眼中最高的山头，据说仅有234米的高度，却是散步者不约而同的理想选择。而每天去这座由高高在上的石头堆成的岭上，上上下下打一个来回，想不出一身汗，恐怕很难。
每当我气喘吁吁地爬上高石岭，注视着眼前那嶙峋的石头，内心充满敬畏。像敬畏神灵一样，敬畏大自然，敬畏生命。谁说它们只是冷冰冰无知无觉的硬石头？它们安身立命于危崖，处乱不惊，与世无争，阅尽万丈红尘的那双冷眼，流露出太多太多的沧桑感，令我那肃然起敬，没有一点私心杂念。
甚至，在相看两不厌时，我感觉语言是多余的东西，同时，对“第三者”的出现不以为然。把那些嘻笑怒骂那些飞短流长那些尘世的种种喧嚣置之度外，沉下心来，哪怕用短短几分钟，与高石岭作一次精神王国的亲密接触，妙不可言。
3、淡黄色的蝴蝶
在独步高石岭的日子里，不止一次发生过这种艳遇——
每当我甩一把热汗，与擦身而过的油茶树拉拉扯扯，与避之不及的荆棘丛推推让让，此时，总有一只淡黄色的蝴蝶，悄然地出现在我的面前，扇动着那对与晨光色调相仿的翅膀，轻盈地伴我前往。我甚至感觉到一种受宠若惊的殊荣。这是在我平淡的日常生活中绝版的内心体验。
甚至于泪眼模糊时，把它读成不解风情的阳光女孩，可遇而不可求的红颜知己。从她那不着一字尽得风流的随意流露中，我分明体悟到一种来自另类异性的关照或鼓励，一种对男子汉自尊的挑战和善意的嘲弄，于是，精神为之一振，除了奋力前行，我别无选择。
4、小黄鼠狼
这位可爱的小精灵，对我似乎不太感冒，在某种程度上，颇像去朋友家串门遇见的孩子，旁若无人，爱理不理，招呼都懒得打一个，由不得你暗自嘀咕一声----这孩子，真没礼貌！
它躲躲闪闪于高石岭的石头缝里，几次对我探头探脑张望，我欲与之击掌为盟，它却不露声色，给我一个自作多情的结论。孤掌难鸣，也罢也罢，但愿那句歇后语不再灵验。
它是否在责怪我冒冒失失撞进黄鼠狼家园，既然先入为主，就生怕引来不祥之兆？我无法与之交流思想促膝谈心，只好尴尬一笑，以表不速之客的歉意。
给鸡拜年可以不安好心，与人打交道，难道不可以和平共处相安无事吗？
异类的小顽童，怎样才能让你相信人类的善意呢？
5、灌木丛的小山雀
野外散步，有它们的地方，绝无冷清二字可言。
我注意到灌木丛里那个小山雀部落的热闹一幕。数目不详的小山雀，我无法对它们进行精确的统计，反正，满耳的叽叽喳喳，满目的进进出出，不为名来，也不为利往，说自己想说的话，唱自己想唱的歌，做自己想做的事，无须避人耳目，也无须看别人的脸色。
唉！人在单位，身不由已，当不得一只小山雀，惭愧惭愧！
不过，小山雀人多嘴杂七嘴八舌，与街头巷尾好传播小道消息桃色新闻的堂客们好有一比。少言寡语其貌不扬如我，从不想成为别人评头品足的对象，识时务者，走为上策，此地不可久留，便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在尘世的樊笼里，我会经常想起它们自由的身影，尽管我害怕遭遇它们聒噪的议论。我会经常回味它们五光十色的歌声，当我无法拒绝那些跟风而上粗制滥造的文字或声像垃圾的时候。
6、野地哦嗬声
走过长长的山道，拐弯抹角处，赫然见几座小山包似的野坟。晨光里，嫣然一笑的山菊花，摇头晃脑的狗尾巴草，是在回味快乐无忧的童年时光吗？
老少老少，老了总能看见童年的影子，会有回归童年的举动。就像我身边这些年长的散步者，柱着木杖，边走边吼。哦嗬连声，一点也不顾忌，可能惊搅山民先人的酣梦。他们不再信沉默是金的古训，却笃守健康是福的生命真谛。
我们这些尘世的过客啊，谁也做不了时间的富翁，既然去日无多，缘难再续，何不见素抱朴道法自然，虽有荣观，燕处超然？惟愿活得真实，活得自然，活得健健康康，活得快快乐乐，你说是吗？
草尖上晶亮的露珠，说走就走了。“请把我的歌带回你的家，请把你的微笑留下。”哦，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长者，我可以宽待你贻笑大方的“打油诗”，可以宽待你企鹅学步的扇子舞，就同样可以宽待你路过野坟时旁若无人的连天哦嗬声。
与天地有约，我们同为穿过时光隧道的匆匆旅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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