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善饮"和"侠义"的郑愁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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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日期：2009年2月23日 出处：http://xuergongzhu.2000y.net 原创 作者：田崇雪 本页面已被访问 次 |
公元2006年4月15日至18日。中国，广东，信宜。台湾、香港和大陆两岸三地的学者、专家和诗人计有70余人济济一堂，对海外华文文学的杰 出代表，美国耶鲁大学驻校诗人、香港大学名誉教授郑愁予先生的诗歌展开热烈的研讨。莲社雄才，兰亭雅会。尤其是躬逢盛会的几位硕儒俊颜，依依惜别之有日， 音容笑貌却宛然。第一位，便是郑愁予。
我打江南走过/那等在季节里的容颜如莲花的开落……
这首小诗曾被著名歌手罗大佑谱成歌曲传唱久远，也曾被选入两岸三地的中学语文教材供学子们吟咏。然而，也正因如此，世人皆知只有一个"婉约"的 郑愁予、"浪子"的郑愁予。这令诗人耿耿于怀，于是诗人示我以《革命的衣钵》、《燕人行》、《边塞组曲》、《五岳记》……孤陋寡闻如我也是自此方知诗人还 有如许别样的美名："革命诗人"、"山水诗人"、"游侠诗人"……
"燕赵多慷慨悲歌之士"，"齐鲁多行侠仗义男儿"，籍于冀，生于鲁，长于乱，学于岛，教于洋的诗人怎么可能只有一副婉约的面孔？这里，我只想记下诗人的"善饮"和"侠义"。
郑愁予是海外华文诗坛有名的"谪仙"（资料显示，这一命名是此次到会的另一位名诗人痖弦所赠），此次粤行算是领教了。
4月17日晚，陪郑愁予和痖弦两位诗人赴茂名学院演讲归来已经是午夜子时，刚想洗罢就寝，突然电话响起："崇雪吗？孙女郑珍从金门带来的高粱酒尚未启封，快来一块享用。"
骨碌坐起，困意全消，我决计赴这千载难逢的约会。
诗人的房间已坐定两位--痖弦和萧萧。小小的方桌上已经摆满了各种点心，一旁有郑太太余梅芳女士和郑之孙女郑珍陪着，单等我归来入座。这场景突然使我想起诗人一首叫做《燕人行》的名作：
未酬一歌 岂是∕慷慨重诺的 ∕燕人？从这岸张望，易水多宽？∕竟是爱坡雷神十万里亩卿云∕五湖犹落木，草原诸州纵横着冻河∕爱荷华领一层瑞雪轻覆∕柔软起伏的∕紫肤的胴体 ……太平洋正炼天为水∕惊诧间，∕自脐以下都是浪潮∕莫是∕血已歃∕杯已尽∕而星座有席空着∕一樽酒却∕炙着∕莫是等我？∕恕我∕驳气涉水来得鲁莽∕倥偬 间未及挽梳∕我这颗∕欲歌∕欲饮∕欲掷的∕头颅。
虽未朗声唱出，心底里却已诵过。就这样赴约，就这样入座，就这样仰天大笑，就这样天空海阔。
关于诗人，关于诗歌，关于海外华文文学，关于政治，关于两岸，关于古老中国文化的复兴。"所有的真正的诗人都是左派，也应当是左派。文学应当超越政治之上，超越于任何主义、派别而直达人道关怀。"诗人的声音慷慨激昂，印证着他的"诗人左派"说。
酒至中途，痖弦喊饿，问郑太太有无方便面可嚼。我大呼忘记了忘记了，想起我从徐州带去的狗肉和火腿肠尚存，诗人大喜，接着再喝，两瓶高粱酒下肚，黎明方散。
1970年，"保（卫）钓（鱼岛）运动"在美国华裔留学生中兴起，郑愁予被推为爱荷华大学保钓会主席。向日本抗议，向当局抗议。因了这种爱国的 沸腾热血，诗人被当局拒绝返台，即便是奔丧也不行。父亲去世，后事全仗诗人的朋友帮忙料理，在座的痖弦就是其一，谈至此诗人有些激动，痖弦插话说，我和愁 予结下的是可以托妻寄子的情意。面对着都已是75岁高龄的两位诗人，我的眼眶有些潮湿。
至此处痖弦插了一段笑话，说是父丧之后，愁予为了答谢朋友们的深情厚意请客于台北，席间自然有痖弦，晚到的诗人罗门看到痖弦在场大为恼火，坐定 之后即指着痖弦说"痖弦，用你自己的诗形容你是再恰当不过--'厚着脸皮占着地球的一部分'（痖弦《深渊》中的名句--笔者注）。"作为东道的郑愁予从桌 子底下踢了踢罗门的腿，示意他不要搅局，谁知罗门偏不买账，对着郑愁予大声嚷嚷："拿开你世俗的腿！"自此之后，"拿开你世俗的腿"不胫而走。这段文坛轶 事的起因仅仅是因为时任《联合报》副刊主任的痖弦压下了罗门的稿子没有及时刊发。
4月18日，听从大会的安排，我们游览了大仁山。途至一登山的阶梯，我们自然要拾级而上。此时的导游小姐却说，只要你一伸手，所触摸到的就是广 西。痖弦插话说，愁予，这多像你的名句"多想跨出去，一步即成乡愁。"郑愁予愕然叹曰，比我的要自然得多了。再至一溪，溪中有石，导游说这条小溪就是广东 广西的分界线，你们站在石头上照张像吧留个纪念。郑愁予问石头何名，导游说尚未命名，郑愁予说何不叫"两广石"呢？众人皆呼"妙！妙！妙！"陪同的旅游局 局长赶快让人记下这一命名。
郑愁予在耶鲁大学的家成了旅美华人作家的中转站，在那里，他曾经接待过来自大陆、台湾、香港和世界各地的华人作家。汪曾祺、王蒙、刘宾雁、张辛 欣、高行健等一大批华文文学的杰出代表都曾经是郑家的座上客，由他再引荐给爱荷华大学的聂华苓和安格尔夫妇。用诗人自己的描述就是"在诗人安格尔，小说家 聂华苓家中差不多每两晚就有诗酒之会，来自世界各方的诗人，小说家，戏剧家，在豪饮之余，通过不是激赏便是猛批来丰富彼此的文学经验。"
数日来的接触使我发现，郑愁予先生是真正的诗人。会间笔者曾有两首近似打油诗的诗作送给这位华文诗坛的祭酒：
其一：生命无常亦有常。万里归来觅梓桑。绕枝三匝不敢栖。海峡虽浅却是殇。
其二：马蹄达达雨淋铃。诗坛千载愁予风。家国风月皆啼痕。赋到沧桑句便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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