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畲族民歌与盘对趣谈

发表日期:2009年6月16日  出处:http://shezu.2000y.net  作者:钟声  本页面已被访问

    畲族是一个能歌善舞的民族,尤其是在经济和社会处于相对低级落后的从前,畲族民歌的精彩演绎成为畲族人自娱自乐的一种良好方式,不仅丰富了精神文化生活,传承了畲族文化,而且以歌代言,以歌传情,拓展了畲族人交际、交流的空间。畲族民歌不仅对畲族历史和重要人物进行刻划和颂扬,对汉族章回小说和戏剧评话唱本进行改编,而且对日常劳动和生活起居即兴言唱,喜怒哀乐全在歌言中,形成鲜明的山野文学韵味。
    畲族民歌按题材内容大致可分为小说歌(或称叙事歌、长联歌)、杂歌(含爱情、劳动生活、传授知识、伦理道德、娱乐生活等内容)、仪式歌(含婚仪歌、祭祖歌和功德歌等);按历史时期可分传统民歌、革命山歌和新民歌。畲族民歌七字一句,四句一条,讲究畲语押韵。小说歌(长篇叙事歌)有歌颂祖先的《祖宗歌》,有揭露旧社会统治阶级罪恶的《末朝歌》,有由汉族章回小说和评话本改编而成,如《梁山伯与祝英台》、《白蛇传》等,条数视故事情节和内容而定,短的几十条,长的达到六七百条,条条衔接紧凑;杂歌则内容广泛,形式活泼,包括十条起、散条、叙事杂歌、字歌、分字歌、谜歌、嫁女歌、小令等多种,一般是四句一条独立成一个内容,男女对唱时基本上是一唱一答,一唱一和的;仪式歌是指在如婚嫁、祭祀、丧葬等特定场合使用;革命山歌是第二次国内革命战争期间在福建省福安、霞浦等老革命根据地产生的,有《共产党恩情深》、《十送郎》、《心头恨》等;1949年后还产生了许多歌唱新生活的新民歌。
    畲歌的演唱形式有对唱、独唱、齐唱,在福建东部的宁德及霞浦还有重唱(畲语称双音或双条落)和在歌唱过程中夹用“哩、罗、啊、依、勒”等辅助音的唱法、几近失传的“哎噜调”。“双条落”,即“双音唱法”,由一个歌手先唱2个字或4个字,另一歌手紧接和唱,它是我国民歌演唱中的稀有形式。宁德的双音带轮唱性质,声部进行以模仿为主,间或出现支声式、接应式、和音式;霞浦的双条落为领和式。它们都带有较大的即兴性,低音声部常作下三度自由模仿。
    畲族民歌有3种唱法:一种用真声唱,称为平讲,音调低平,与语言结合紧密,情绪平稳;一种用假声唱,音区比平讲调提高四、五度,节奏宽广、情绪开朗,假声唱法最有民族特色,这是畲族人喜爱的一种唱法;一种是在假声唱法上再提高音区,域扩展,感情奔放,称为放高音。由于唱法不同,在唱同一首歌词时,可出现平讲调、假声唱和放高音3种不尽相同的曲调。
    由于畲族以大分散、小聚居的形式与汉族杂居,因而各地的畲歌曲调又都具有各自的个性特征并形成当地的基本调。在畲族人口分布稀疏的地区,其音乐的民族特色也相应淡薄,但地区特点则相对增强。如福建诏安的畲歌带有闽南音乐风味,广东的畲歌则接近瑶族民歌或客家山歌。在宁德市所辖的七县二市,及福州市的连江、罗源。闽东畲族歌言的内容丰富,题材广泛。按畲族的自然习惯和曲调的不同特点,可划分为福安和蕉城调、罗源和连江调、福鼎调、霞浦调和古田调。闽东畲族歌言有“拦路对歌”,“寮里来客对歌”,“做表姐对歌”,“做亲家伯对歌”等一系列罕见的盘歌习俗及定期定点规模大、群众性广的歌节歌俗。畲族歌言的传承方式多种多样,以手抄唱本和歌节歌俗传承为主,“歌言礼”、“歌言史”、“歌言才”、“歌言情”、“歌言俗”等特征,畲族歌言这种音乐文化形式,在数千年的发展过程中,形成自己所特有的规律和特点,是中华民族音乐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
  畲族民歌的特点:①多采用五声音阶,商调式为多见,少数用宫调式。②曲式结构严谨,大都为2或4个乐句组成的单乐段。结构大致有起承转合式、上下句体变化反复式、单句变化式和自由衍展式等。③音域不宽,多在八度以内,旋律无大幅度的低回和华彩乐句,但音程进行中常见五、六度的大跳和细碎装饰音。④在节拍上除有2拍、3拍、4拍子外,更多的是比较自由的非均分律动,如、、等小节的无规律连接。福建罗源、连江及浙江泰顺的民歌,句首常细分强拍,尾音拖长;在浙江云和、建德常细分弱拍或弱位置。⑤双数乐句多终止于主音,单数乐句有的结束于主音,有的结束在上五度或下二度音上。⑥词曲结合上大都是一字一音。
    畲族民歌神奇而绚丽。一部小说歌短短的上百、几十条,甚至十来条,就能将一个故事说明透彻。一个大字不识的畲族同胞,跟学后可以连唱三天三夜,甚至更长时间,同时不仅口头唱,而且明白所唱的含义!不少人能即兴编唱“杂歌”,歌手见到什么就能唱出什么,信手捻来,开口成歌,从天上星星月亮、地上草木鸟兽到人间甜酸苦辣事,她们都能刻画淋漓尽致,从歌言中带来智慧和欢乐,把畲家的山山水水随着歌手们的心情倾吐出来,体现畲民的性格和气质。而一位歌手所唱的每一曲都是唯一的,重唱决不雷同,无论是欢悦或伤悲,无论是叙事还是调情,歌唱者每一次所唱都会因其心境、环境的差异而不同。唱喜歌每个县有一种曲调,唱哀歌全民族统一一个曲调。唱歌时很少伴有动作,更没有配器乐。上山劳动,单人时往往以歌驱寂寞,远处有人听到,听出是年龄相仿的异性,就往往接上,发展成谈情说爱的对唱。以前在畲族村庄的山上常有人对歌,所以有人称畲乡是歌的海洋。“歌是山哈写文章,劝你齐人(大家)学点唱;谁人不学山哈歌,好似学子断书堂。”就是畲家人勉励后辈的最直接声音。 
    在长期的生产生活中,畲族创造了自己的语言,并和汉族兄弟共同掌握了汉语言文字,畲族同胞把文字口语化,通过自己特有的歌谣传唱方式,让所有没条件进入学堂的畲族同胞了解中国历史,了解翰海精华,摆脱文化的窘境,这也可以说是畲族歌谣的一大成就了。《二十四孝》讲述历史上的子孝典范,《二十四节气歌》有让人们知道一年中什么时候该做什么。
    笔者在日常生活中经常遇到许多朋友,包括一些几近“汉化”的畲族朋友提及对歌问题,认为畲族的对歌就是男女间在表达情爱等浪漫情怀,其实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在畲族地区,日常中的畲歌对唱是有严格区分的,真正的畲歌对唱是一场比文才、比学问、比记忆力和灵活性的竞赛,更是一场演绎历史、陈述文化的PK战。
    在闽东霞浦,一般说杂歌、仪式歌形式比较单一,内容也比较简约,多为一事一议,有着特定的演唱场合,象“杂歌仔”,特别是常说的情歌系列,只适合于路遇搭籼、调情说笑用的,一般是长辈不在场或在荒野郊外时对唱,真正具有高水准意义的畲歌对唱,是指“做客”挑战和应战,这里大部分指的是唱小说歌了。
    小说歌发源于霞浦县的白露坑村,是清末一批有文化底蕴的人才创造的,如今被尊为歌王的钟学吉就是其代表性人物。清代的白露坑,以文化发达而名重一方,村里一些文化水平较高的歌手,将汉族民间神话故事、传说、章回小说、评话唱本等改编成诗歌体口头唱本和手抄唱本,并结合本民族语言特点、以七言四句体律诗的形式进行再创作,小说歌便应运而生了。它是一种长篇故事歌,尊重历史,尊重原著,形式繁多,内容丰富,目前仅在霞浦,能收集到的清末期间创作的小说歌就有    部,不下150万字。如《白蛇传》、《三国演义》、《梁山伯与祝英台》、《奶娘传》、《薛平贵》、《八美楼》等。它有栩栩如生的人物形象,有真挚感人的故事,有离奇曲折的情节,引人入胜。小说歌除了由畲族民间歌手根据汉族章回小说或话本改编的外,还根据本民族流传的英雄人物和结合畲族的生活特点、心理素质重新进行艺术创作,主要作品有《钟良弼》、《钟景祺》、《蓝佃玉》《雷海青》等,内容丰富,形式多样,语言明快,音韵和谐,不用典故,也不用夸张和粉饰,融叙事、咏物、抒情于一体,朴实真切,和所有的畲族歌谣一样,被人们广泛认同,在民族学的研究上具有重要价值。听了小说歌,不仅知道每个朝代的人物典故、自然知识以及各族人民反抗封建统治阶级的斗争史,而且可以从中学到许多为人处世的道理,因而深受群众喜爱。
    白露坑小说歌渐渐改变了畲族文学的苍白,有力地扩充了畲歌的发展空间,完整地再现了畲族歌言的优势,恰到好处地解决了畲族记史言志和抒发复杂心理的需求,小说歌成为畲族文化最丰富最完美的载体,一部完整的小说歌集,就是一部畲族的生动历史。
    小说歌的基本特征,一是它的叙事性强,有故事情节;二是具有严谨的结构章法;三是对正面或反面人物的形象刻画运用了多种技法进行艺术加工;四是每篇由众多的单条组成,单条的结构为4行,每行7字,类似汉语格律诗的“七绝”,最短的小说歌也有几十首;五是白露坑小说歌还有一个显著特征,即作者的署名被巧妙地隐藏在歌尾,如钟学吉小说歌《九节金龙鞭》的结束句:“造歌人在白露坑,金重二字是郎姓,文子二字是上字,士字加口是郎名。”;六是小说歌讲究畲语方言押韵,为了达到抑扬顿挫的氛围,以至字里行间常出现所谓的别字,外人无法理解,但这却是畲族灵活运用汉语的最好诠释。
    畲族文学基本上为民间口头文学,到了小说歌阶段,便发展成手抄本,融入和渗透到日常生活的各个领域。尤其在大庭广众场合,小说歌便发挥了类似于听说书和听评话唱本的功效,使更多的畲民在休闲中了解历史,掌握各种信息动态并进行知识补充,从中汲取文化营养。因而,白露坑小说歌无可非议地成为畲族歌谣王冠上的璀璨明珠。
    在霞浦畲族集居村,农闲季节或特殊节日里,谁家里来了客人,村上年龄相仿的异性就活跃起来,人们就会知道晚上有歌听了。当夜幕降临,闲居的人们就会早早地吃过晚饭,梳洗装扮一新,集中到来客人的主人家,男客人就由女子组合,女客人就由男子组合准备挑战客人了。
    本村的歌手们相约来到主人家,这时候客人一般是不直接见面对唱的,而是“躲”在主人的房间里,歌手们先泡上一盘热茶,恭恭敬敬地送给房间里的客人,就开唱了,“福州茶盘未转来,捧茶乃使饭蒸盖;没盏泡茶乃使碗,双手捧茶郎(娘)唔要”或者“双脚踏入大厅堂,眼眏一树红花王;行路一步利一步,眯眯作笑撩郎(娘)慌。”如果客人不接茶,或者是害羞扭捏,或者是不会唱,歌手们就继续用歌的方式“挑逗”客人,实在不会唱则以歌的方式骂得他们((她们)回去以后非学起来不可,然后各自回家睡大觉了。若客人来了,村上无人对歌,也会被人视为此村无能。找客人对歌,村上上场唱者必须是年龄相仿的异性,客人必须是非本村出嫁者;主家如是丧服期内或有重病人不便唱歌时,不对歌,要对也要放别人家去对。当然,一般客人和歌手都是有备而来的,客人接了热茶,说明接受挑战,这时候客人就接上了,“它母(昨天)寮里便要来,问爷问妳二三回;前那问哥后问嫂,爷妳答应娘(郎)正来。”“它母(昨天)寮里便要来,收拾裙衫二三回,裙衫收拾锁箱内,锁匙锁了开不开(开不了)。”这就说明对歌正式开始了,主人家也就陆续地来了乡亲们听歌了。
    这叫起“凤凰头”,接着双方就开始正式比拼了,要么起一首一人一条,要么各自起一首,这样轮着一方唱一条(注:一首就是一部或一本,一条是指四句,一句七个字),看谁掌握的歌多,唱个通宵,甚至昼夜轮回,视双方“肚子”里的“歌才”多寡了。在对唱中除了一些礼节性的客套歌外,基本上是唱小说歌,当然在对唱中,有几首是必唱的,象《八仙头》就是必唱的,俗话叫做“打八仙”,意思是说晚上在主人家对歌,妖魔鬼怪也会来听的,打了八仙,它们就会怕,也就逃了,保护主人家安全,也是对主人家的起码尊重。到夜半歌手们还要准备点心,以前一般是粉条之类,也有杀鸡宰鸭的来请客人,这时候客人才从房间出来,吃了点心,唱了《点心歌》,或围坐火堆,或相约各自端坐长凳上,继续对唱。到了次日早晨,客人还要唱《感谢歌》,感谢主人,感谢歌手的热情款待,也有唱十二生肖歌以送歌神,结尾是“唠歌唠到天大光,送你歌神出外乡,唱条歌儿安香火,一年四季保安康”,最后还有唱《分散歌》,然后就准备回去了,同样的主人方的歌手们也要极力用歌挽留,能留下来就继续对唱,实在不行,就送客人走,这时候边走边唱的才是杂歌,通过杂歌表白各自的心意,有缘的就相约或继续或下次相见地点,送“手薪”给客人,当然唱歌来了真感情,就不是送点“手薪”了。无缘的话就各自拜拜回家了。
    在霞浦,这种对歌中有个特别的风俗,那家当舅舅的如果遇到外甥女要出嫁了,就要在出嫁的日子前请来做“表姐”,对唱歌的形式、程序一样,但不同的在于半夜的点心最特别,就是在晚上歌对开始的时候,舅舅村的歌手们就会安排青壮“劳力”临时做糯米糍粑,往往是临时从仓里取出糯米谷子,用“土垄”垄出米(一种脱谷工具,以前没有脱粒机,都是用“土垄”垄米的),临时蒸熟,放到石“臼”里捣烂,就成糯米糍粑了,一套程序下来也已经是半夜了。当歌手们捧出第一个刚出石“臼”的糯米糍粑请表姐品尝的时候,“表姐”一般是不敢直接用双手接的,因为粘粘的糍粑只要轻轻一抹,就会粘满“表姐”的双手.....
    笔者年小时候曾经亲历过几次对歌,真正感受到畲歌对唱的优美动听与对歌双方的端庄举止,在家里对歌是不能有半点轻佻的。只有在没有长辈和小孩子在场的时候,才能唱些“挑逗”性的热辣情歌,但那所谓的热辣也只不过是象“桌上吃酒坐桌边,斜眼眏娘生端正;没忖桌上好鱼肉,那忖奴娘结同年”之类。30多年过去了,每当想起当时情景,总历历在目,包括当时对唱的部分内容,和所唱的故事梗概,这也许就是人们常说的畲族歌谣的神奇之处吧。
    弹指一挥间,现在再要亲历这种场景的机会不多了,主要是能唱的歌手大多进入中老年,年轻的后生们基本上不会唱了,会唱的也只能凭“书”哼上几句,有一夜甚至几夜“歌才”的少之又少了。2006年,霞浦畲族小说歌和宁德畲族民歌入选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后,畲歌的传承与发展受到了社会的广泛关注,无论是政府还是民间都在极力抢救挖掘传承畲族文化瑰宝---畲族歌谣,但是由于种种原因,整体效果还不是十分理想,还希望相关部门的倾力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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