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赋

心帆

    

  小时候，对月的动情莫过于中秋之夜，手里捧了母亲蒸的月儿，口里虔诚地念着：“念月啦，念月啦，一斗麦子一个啦”、“吃月饼啦，好年景啦……”然后就坐了葡萄架下，趴在妈妈的怀里，仰望天空，屏住呼吸，等待着牛郎与织女相会的场面。寂静的秋空里，风微凉，云可辨，却真的不曾听到什么相会的声音，更不会象现在这样理解牛郎与织女的故事本是“柔情似水，佳期如梦”之境……

 

十七岁的年纪，读了张爱玲眼中三十年前的月亮：“朵云轩信笺上落了一颗泪珠，陈旧而迷糊”，想那该是何等无奈与凄美的意境。随常常一个人坐了窗前，痴望那月光，追索着爱玲的月下行径，但终究不是痴男怨女的年龄，只浅想那月光定是东海龙王的夜明珠，私自跑到了清冷冷的天上去了，又夜夜怀想海的温暖与晶莹，便撒了大把大把的泪化作闪烁的星与海水遥相呼应……月亮被人们多诵唱为海一样的深情，原本就是这样所出的吗？随有了无数的诗人追逐着它的脚步，钟情了夜，钟情了月，写道：“月儿如钩，遥挂长天。清辉流泻，下照无眠。”“月到天心处，风来水面时。一般清意味，料得少人知”……

 

“美酒饮教微醉后，好花看到半开时”不知王洛宾是否也读过这样的诗，尔后有了“半个月亮爬上来”的创意，只说是他一生传奇又浪漫，却偏偏不解了三毛的风情，一生的曲儿被多少的痴情人儿唱了，恋了，相伴一生，而当半个月亮爬上来、照着三毛空空的梳妆台时，王老怕是追悔莫及，数不清天上的星了……如今这做曲的人也不在了，只留下甜美异域的歌声让人生情了……

 

独自依了自家的葫芦架下，看着月下的大的小的玲玲珑珑的葫芦，端端正正结得用极了心思，想是把我的心思也一并收入了里面。流泻的月光如纱弥漫，“风定小轩无落叶，青虫相对吐秋丝”的时节，掬一把口琴，吹一首俄罗斯情歌，或是轻抚一把吉它，弹一曲月光小夜曲，皆是夜色中极美的享受，看飞虫从发际吻过，落下月光点点……

 

人到中年是不经意之间，无暇听曲轻吟，无暇对月赋词。每每月下照镜，白发竟然生了，牙齿也怕酸了，笑也长尾巴了，“半个月亮爬上来”的意境仿佛离自己好远好远，而抬眼看时，月正时圆，高挂空间，亮的心底也敞开了一般。这时的月光儿如玉，温润而富内涵，含而不露，恰是一种含蓄的美，一种无言的爱，一种深沉的情愫在惭惭陈现……“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每每似了壮士一般与月对酒，十回有九回醉，内心的痛与累编结成成行成行的泪，对了月只说是不羞不愧，如对了自己的爱人，拥了相知相会的眼神安然入睡--于月光之中……

 

今夜，月又升起来了，“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想你就在这个时候，月挽了轻纱走进屋里，我心爱的人啊，你可知？你已走进了我的心底，照亮我的夜，照亮我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