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在最失意的时候嫁给老公的。那时的我,是一个毕业不久的大学生,社会经验的空白、长舌妇们的饶舌、远在他乡的孤独以及工作上的无所适从,让我觉得就像陷进了一个漆黑无边的长夜,压抑苦闷而冰冷。我想找个肩膀可以靠一靠,有个地方可以哭一哭。这时候,他出现了,除了身高,学历、长相、单位等等都和我的要求相去甚远,可是他会煮面,一碗香喷喷的猪肝面会让我想起远方的爸爸。他会收拾房间,会让杂乱的房间变得温馨而干净。他还会骑车,带着我满世界的疯跑,让我把那些不快乐丢撒在风里。在相处了短短几个月后,我把自己嫁了出去。
蜜月里,他把我宠得像公主一样,我像一个从苦海里一下子掉进蜜罐子里的小老鼠,肆无忌惮地享受着甜蜜挥洒着幸福,我要让全世界不看好我们婚姻的人都知道,我过得很幸福。然而幸福的生活实在是太短暂,孩子的出世、生活的拮据,工作的压力让我再一次地感到了心焦力悴。可是他不会帮我教育孩子,不会帮我解决工作上的难题,不会安慰我受伤的心,在一次口角时,他居然动手打了我!那一刻,我对他的感情降到了冰点。我望着襁褓中的孩子说:“等你大一点,我就带着你离开他!”,从此我们生活得相安无事,波澜不惊。他做他的生意,给我钱,我就用孩子的名义存起来,从来不花一分。我做着自己的工作,解决着一个个难题,把一份份奖证、聘书默默地放进衣柜,无人喝彩我的成功也无人分享我的快乐。我知道,他不再疼我,我也不再爱他,我们有的就是等待,等待着孩子一天天长大。
直到有一天,我们为了一件小事再次发生矛盾。那段日子,我早上六点起床,跑步,上班,晚上打牌,不到半夜一两点绝不归家。虽然同在一个屋檐下,我们居然有一个多月没碰面,一个多月没说一句话。那天,他打来电话,对我说:“你出来,我们谈一谈!”,我接到电话后心里在说:这一天终于来了,它提前来了!我将自己收拾干净,还化了淡淡的妆。我心想:“好合好散吧,别让孩子的心灵留下创伤。”
他把地点选在一个咖啡厅,那是一个我从来没去过的地方。走进去时,大厅里正放着《泰坦尼克号》的主题曲《我心永远》,多么不合适宜的音乐啊!想起片中的男女主人公,再看看我们,我的心就像大西洋中的冰块,冰冷而破碎。
他已在那等我了。我缓缓座下,对他说:“你想说什么就说吧,我听着。”他望着我,却一时说不出话来。我耐心地等着,我想,我都等了这么多年了,不在乎这一时半会。过了好久,他才说:“有些话我一直想对你说,可总是没有机会,我们这么长时间没说话了,我想了好久,还是想告诉你。”我望着他,一声不吭。“我知道你跟着我受委曲了,我一开始我就知道我配不上你,我们不是一路人,就像别人说的,你是阳春白雪,我是下里巴人,可是我喜欢你,我才冒险和你结婚的。”“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努力着,想拉近我们的距离。”“我想弥补你,我想赚很多的钱,让你生活得富裕一点。每赚到一笔钱,我就对自己说,可以给她买一件羊绒大衣了,可以给她买电脑了,可以给她买一套《辞海》了,朋友们都笑我小气,可我就是舍不得吃,舍不得穿,就是想存很多的钱,让你随意地花,不想委曲你”。
他缓缓地说着,我望着他的眼睛,他的眼中有一层薄雾。“后来,钱是多了些,俗话说‘男人有钱就变坏’,我也遇到过不少诱惑,有几次,客户都安排好了,可我没有,我不是圣人,可那样会让你更委曲,会让你抬不起头做人…..”
他的声音有些哽咽,“我一直努力着,我想让你知道我是多么爱你,多么地在乎你,可一碰到你冰冷的眼睛,我就又把话硬生生地咽了回去。”“我也一直想得到你的真爱,想回到我们刚结婚的时候的那段时光,胃疼的时候,我多想你来问我一声,多想你给我递一杯水……”他已经泣不成声了,把头埋在茶几上,只看到他的肩在剧烈地抽搐着……
我是第一次听到他说这么多话,也是第一次看到他哭,更是第一次听到他的这种表白。我不知道,他粗犷的外表下竟然有这么一颗细腻的心,一颗被饱含着爱渴望着爱却伤痕累累的心。他有那么多的委曲那么多的希望!我的泪夺眶而出,心就像玻璃杯跌在地上,瞬间碎了。我面前的这个男人,这个默默爱我这么多年的男人,这个舍不得让我受半点委曲的男人,这个一直在承受着我的冷漠的男人,我又对他做了些什么呢?我没有为他买一件衣服,没有陪他上一次医院,没有为他做一次可口的饭菜…如果他娶另一个女人,他会享受妻子精心的呵护,他会和别的男人一样,会享受到做男人的一切尊严…..我过度地夸大了我的委曲和不满而忽略了他的付出。相比之下,我觉得我好残忍,好残忍……
我轻轻走过去,把他的头揽在怀里,痛哭失声:“你这个笨蛋,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呀,让我们浪费了这么多美好的时光,你这个笨蛋!你这个笨蛋!”
就在那个咖啡厅里,我们抱在一起痛哭,手紧紧相握,泪水混在一起。我告诉他,我会好好爱他,就像刚结婚时那样爱他,用我的后半身来弥补前半身对他的亏欠……
从咖啡厅出来,大厅里仍然放着《我心永远》,那乐曲是那样的优美动听,绵绵悠长……
如今,我们是一对让人羡慕的伴侣,虽然我们仍然不能为对方的事业做些什么,但我们都能理解彼此的艰辛与努力;虽然我们仍不能像年轻男女一样浪漫甜蜜,但我们知道我们时刻都在彼此的心里;虽然我们之意仍然有很多的不如意,但我们知道,和爱比起来,那些委屈和失落却是那么不堪一击,那么微不足道…..
把爱说出来!把爱说出来的感觉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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