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我心中永远流淌不尽的歌！
父亲——我永远的伤痛，我永远的怀念，我心中永远流淌不尽的歌！
(一)
我那高大伟岸，刚强正直，豁达开朗，帅气潇洒；做了一辈子好事却从不说一个字的老父呦，您是我永远的英雄、永远的偶像、永远的依恋、永远的遗憾！您是我永久的梦幻，曾经的我拿您和周围的男儿比，唉，怎么就没有的比呀！
四年前的12月26日——那个伟人诞生的日子，9时多，正值朝阳升起之时，骤然响起的电话铃声告知我：父亲您不行了。惊闻恶耗，魂飞胆裂，怎么可能？那个——身体健康如壮年，思维清晰如青年，爽朗乐观明事理，虽谨言却幽默又流利的您呀！没有人相信——八十多岁高龄的您：还每天骑摩托遛一圈；还为了躲避路边玩耍的孩童竟情愿自己从自行车上摔下跌断小腿；还爱管“闲事”依旧，看见小青年打架竟一人上去夺刀子，把斗狠的小子震跑 ；还帮邻里排解纠纷，以致人家婆媳找上门来非要让您定夺是非……那个精神矍铄，鹤发童颜，德高望重，儿孙引以为荣的老父您怎么可能突然就……
乘飞机几小时奔回老家，却看到您慈善祥和，面带微笑地睡在那冰冷的世界里，明明是合目微鼾呀！怎么竟默默无语了？我肝肠寸断，泪雨滂沱，接到恶耗我飞奔而回原本以为可以见您最后一面啊！
我悔，我恨，回想为了98年那深圳首届中学生辩论大赛，8月15日当哥哥从珠海打电话告诉我父亲您执意定要返回老家，飞机票已定19日,要我去送送您。深圳到珠海多么近，我却想着等18日晚上辩论决赛完了我再去，自身薄弱的我们经过和众多高手的举步维艰的较量，好不容易才进入决赛圈，那决赛来得何其艰难呀。当时的我，一心一意要拿奖；绞尽脑汁设想着对手可能发难的一个个问题，进攻时可能出现的一个个环节，指挥着高三的辩论队员们尽可能详尽地准备着材料，我亲自修改定稿那一个个辩论卡片。终于我们获得了季军！19日早上我打电话时您已经到了飞机场了！竟没有来得及去给您送行（其实半天还是抽的出的），为了那个季军我竟未去送您老人家……虽然我知道您不会怪我，只要是我的工作，您都会全力支持我。唉，赛后也计划去天津看您的，我带着儿子先去了上海他爷爷那里，游览了苏、锡、雁荡山，待要绕到天津时，我却又改变主意，想干脆春节专程去和您老人家一起过个团圆春节，多待一阵。竟没有乘暑假去看您。可是，有谁知世事难料？就差几天就过春节了，您竟等不及我那自以为缜密的计划！可恨老天爷竟不肯给我一个补救的机会！成了我永久的遗憾。
父亲，我的父亲，您的点点滴滴，历历在目；您的音容笑貌，依然在胸。四年来，我一直想写点东西，以示我的哀思和纪念，却一直未写。但那强烈的思念却时时缠绕我的心，从未停止，那是我心底的禁区，心底的痛楚，心底的悔恨，父亲——您永远深藏在我的心中，是我心中永远流淌不尽的歌！……
（二）
唉，说不尽心中的悔和恨，无尽的遗憾，无穷的思念，内疚使我难以成眠……可怜天下父母心，我这女儿呀，您四十多岁才有的我，和兄姊差得远，最小的我自幼备受您疼爱：留在我记忆深处的您从来工作都很忙很忙，多少天都难得见上您一面。年幼时总盼您回家，常常问妈妈：我爹怎么还不回来呀。幼时咱家规矩挺严，只要您回家，无论哥哥姐姐在作什么，都得赶紧规规矩矩地站立起来问候：爹，您回来了；惟独我是做在床上不动的。那年头难得买的苹果、梨只要您回家一准带回来，照例扔在床上，而被我用腿压住，哥哥姐姐说着好话求着我：好妹妹，给哥一个，趁我不留意，“偷”走一个，当然我也会“恩赐”给他们，您在旁边不吭气，任凭我“霸道”开心。
忙碌的您极少和子女们在一起玩耍。记得您一生中：唯一的一次带我和哥哥爬山，那还是您背着我，哥哥蹦蹦跳跳地跑在前面，不心踢到一块石头，滚下来，并没有碰到伏在您那高大厚实的安安全全的背上的我一根毫毛，您却把哥哥着着实实好一顿训斥。破天荒的一次，您讲述着年轻时和歹徒搏斗的经历，兴奋时竟表演起了“钩子手，扫堂腿”，完了您竟坐在床上用两个脚指头夹我的脚，疼得我嗷嗷叫喊：爹是铁脚趾！
每次看到我从学校拿回的奖状，只有母亲夸奖我；您从来都不说什么，可是您脸上的微笑，分明告诉我您对我的信任和喜爱！严厉管教子女的您对我，不要说打骂过就连重说都不曾有过。您最宝贝的孙女曾羡慕的对我说：哼，爷爷最喜欢老姑你了，老是念叨你。
自16岁初中毕业就离家住校的我和父母聚少离多，只有节假日才回家。每次周六回家，我一跨进家门，您就对我说：饿了吧？就叫妈妈赶快做饭。那时我不会洗大被单，每次拆下来的被里被面都要背回家，您就催妈妈快点洗，怕周日我走时干不了。后来看到周围女同学为了学雷锋做好事，礼拜天都不回家，帮男生拆洗被子，我才自己开始学着洗；也就少了那段帮男生做好事的历史。
回忆享受您二老关爱备致的细节末梢，那是我一生中最幸福温馨的时光。老大不小的我只要在您面前就会依然如小时侯那样幼稚、任性，您总是不动声色，笑着看着我急，偶尔用话点着我。可是，您绝不偏袒自己的女儿：记得那次小家闹矛盾，听着我的哭诉，您冷静分析，入情入理劝说：说我任性、说我嘴厉害、说夫妻应该互相谦让……几句话就解除了我的武装，令我怨气怒气烟消云散，乖乖的回小家去了。那以后，再有什么摩擦，我都不再回家“告状”，都是靠自己理性处理，因为娘家不偏袒呀。父亲您说：人生双重父母，要尊重公婆，要孝敬老人；在家是小，出门是长，要做榜样……父亲啊，您的面庞让我梦徊萦绕，您的教诲令我刻骨铭心，对您的思念痛我心扉，永远挥之不去！
但我知道，刚强明事理的父亲决不会任您的女儿沉浸在痛楚中不能自拔，您希望您的子女象您那样响当当，事业有成。无论什么情况绝不耽误工作——是父亲您树立的好榜样！一俟您落葬，如您一样的哥哥说：学生等着你上课，快回去吧；原想在津停留几日和多年未见的亲人相聚的女儿只好第四天就飞回来了，落得和我情同手足的堂姐至今还在数落我。是的，您从不愿子女不好，从不给子女找一点麻烦，您在珠海那么久，我几次叫您来住，您就是不肯来，我埋怨您，您说：“你忙，有工作，别影响你，你那楼太高了，上去下不来，象蹲监一样”，逗的我那个乐呀。在您眼里，我永远是那没有长大的孩子，您永远照顾着您最疼爱的小女儿！尤其不能令女儿忘怀和钦佩的是八十多高龄的您，在母亲故去全家人悲伤欲绝的第一时刻，您竟能冷静的给子女们开个短会，告诫说：“你妈突然走了，是对你们好呀，不拖累你们，你们都是国家干部，丧事要从简，要注意影响……”。从来您都是为子女着想，在处理母亲丧事时（常听说别人家为争财产吵得不可开交），可是咱家子女却为了抢着出费用而争执不下，最后还是您老人家三下五除二、果断的解决了。哥哥流着热泪说：“这样的老人怎不叫人想？怎不叫人疼！”
（三）
父亲啊，您的人格为您的子孙后代留下永久的影响。您是家中长子，年轻时就替您的父亲承担着八个弟弟妹妹的家庭生活重担，就连叔叔姑姑们的婚嫁也都是您一手操办。为生计您带领着兄弟们离开老家，冰天雪地，炎炎夏日，辗转于东北三省，您那一米八二的身躯撑起那么大的一个家族的天。父亲，难道您是钢铸的人，铁打的肩？……难怪每次我回天津，叔叔婶婶们对我疼爱有加那麽好，少时的我还为自己的可爱、招人喜欢而高兴万分；而对叔叔婶婶们心存感激。其实那是您“长兄为父、长嫂为母”的精神回报呀！居住在长春，即使在那样艰难困苦的日子里，您还收养了一个不是孤儿的6岁的孩童：他小小的人儿整天流浪在工地，可怜兮兮的，您不但给他吃喝，还常带回家来让母亲为他缝缝洗洗，在咱家返回天津时，他要跟着您，一向不管他的那狠心的姑姑居然还向父亲您要了一块现大洋。父亲和母亲您二老对他视同己出，取名为“宝”，成为我们兄姊口口声声叫着的“宝哥”——父母当他是个宝啊；可是当他被抚养长大工作，娶妻生子有了小家后竟无音讯问候（我都未曾见过面），父亲您和母亲却从不提及也无埋怨。抚养了孙男孙女您二老连重孙也都是义无返顾的去抚养，为的是解除后顾之忧，让子女们事业有成……对您——儿孙们无不尊敬、孝俸，正当您合该享受儿孙满堂，天伦之乐时，您竟撒手人寰猝然而去。每念及此，怎不叫我肝肠寸断，痛彻心扉！
父亲，您叫我如何不想您？您叫我如何不崇拜您？那一年漫天雪花飞舞年三十的晚上，家家户户欢欢喜喜忙着迎春节，您从北京开群英会回来，在乌鲁木齐火车站，刚下车的您看到一个哭哭啼啼、怀抱小孩、寻夫不着、身无分文的妇女在向大家求告，来来往往的旅客有多少呀，又是您收留了她，带她到咱家，说看着她实在可怜。咱家人早已熟悉您了，母亲什么也没有说，热情的让她母子和咱们一起过了年。您又多方打听，终于在一个月后找到她的亲人，给足她盘缠，那妇女千恩万谢回家转。七十多的您被部队请去修筑国防工事。一去半年多，人家给您钱，您说什么都不要，部队实在过意不去，拉了一车木材送到咱家，堆在过道里，结果给盗窃者做了义务奉献。在那住房高度紧张的年代，单位里一对小年轻结婚没有房，咱家也只有两间呀；您让我们兄妹三人和大人挤在一起，腾出一间房来给那小夫妻俩笑脸殷殷度蜜月。那哈萨克族工人哈山每次来咱家做客，您都资助他帮他度生活难关；那从未谋面第一次上门的老乡您也给他百元赴南疆……虽然都是肉包子打狗没有还，您却从不提起当没事。父亲您信奉着自己做人并常常教导我们的格言：“宁可人负我，我决不负人”。
父亲您一辈子坐的好事还有没有个完：那大雪天人们起床后轻松去上班踩着的您扫出的小路；那楼道前您搭好供邻居们下班后聊天下棋的水泥条凳，那用两把扫帚交叉拦着自然毁坏给您用水泥抹好待用的小路，那楼上邻居为上下楼方便留在咱家里的东西，那母亲在世时窗户上邻家的一挂挂的钥匙，都是您和睦亲邻的见证啊！……
（四）
回想当年已届五十的您响应国家号召支援到新疆，那时的乌鲁木齐可不像现在的歌儿里唱得那么美！荒凉得什么都没有，“驾，驾……”赶车人高声吆喝着，赶着在街道上“嘟、嘟……”行走的毛驴车；偶尔奔驰而过的解放大卡车掠起的尘土象刮起了四级风，令路人无处躲藏；维吾尔姑娘的长辫子和美丽的脸庞统统被遮在罩住全身的白色纱布下成为当时西域奇特的景观；夜幕降临，单调的冬不拉疏疏落落地弹奏着，拌着那未经西部歌王加工创造的原汁原味的维族歌手的歌声在静谧的黑沉沉的夜空里荡漾着，是那样的苍凉；它增加的是远离亲人家乡的第一代建设者们的思乡别绪。无情的现实是冷酷的，有些人受不了那艰苦、那荒凉、那寂寞，返回了内地；更多的建设革命者追求着高尚的情操理想、实现着自己的人生价值。
在当时最高年龄的父亲您可以有理由调回的，您却毅然决然的留在那刚刚兴起的建设浪潮里，任凭风狂沙暴，任凭简陋粗糙，没日没夜地和您的同志们一起承担着时代赋予的重任；完成了当年令人瞩目——座落在乌鲁木齐的新疆博物馆、展览馆、八楼宾馆等几大建筑！如今高楼林立，俨然已成为现代化都市的乌鲁木齐，父亲您曾引为辉煌的您亲手实施的建筑蓝图早已成为博格达雪峰下万楼丛中的不显眼的点缀。父亲您曾引以为豪的18天盖一座小楼的奇迹也早已不再神奇，现代化的建筑技术突飞猛进，今非夕比。可是父亲您的厚德威望在新疆的建筑业上名垂青史，至今您的光辉形象高列新疆建筑群英榜谱第二位。建设者父辈们的功绩千秋万代不可磨灭，先驱者父辈们的开拓精神激励着后来者继续开发、建设大西北。
（五）
漫漫人生路啊，九十二 岁的父亲您走了近一个世纪：百年风雨坎坷，世道沧桑磨难，战争残酷险恶，人心叵测，生计艰难……什么您没有经历过？可是您始终维持着自己做人的坚定信念，您求索的是从不弯腰低头，打碎钢牙往肚里咽；刚强正直的您百折不回，从不叫苦叫难，自我记事起我从没听您抱怨过谁，从没从您口里听到过一个“不”字。即使在那举步维艰的动荡的文革岁月里，“武斗闹革命”，别人都不上班了，上班也没事干，可是您照样平静地每天去上班，去那空落落的工地看。那工棚里铺天盖地的大字报如果不是我偶然亲眼见，您也缄口没说过一个字，在家人面前出现的您依然是那么镇静自若，我懂您的心，也不曾在您和家人面前露出半点口风……父亲，您的所有一切您都不曾说过一个字，可是您的子女全都看在眼里，记在心头呀。您遗留给我们的是人世间最优秀最宝贵的财富呀！
我的父亲，您的品德怎么就那么高尚？您的人格怎么就那么具有魅力？您的精力怎么就那么旺盛？您的毅力怎么就那么坚强？您只是一个普通人，您并不是伟人，可是在我心中，您实实在在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实实在在是一个英雄的父亲，您的一切一切，您的点点滴滴，都在我心中，永远永恒。我亲爱的父亲，您听到女儿的心声了吗？我知道：我的父亲啊，您只是远行，如我幼时那样，您又离我远行到那遥远的地方，您仍然在关注着我，听我倾诉衷情，听我诉说心曲，听我演奏心歌。我的拙笔呀，无论怎样写，也诉不清，也说不尽，也只能是挂一漏万啊！因为，我从来没有对您说过我对您的爱和敬啊！哪怕是一次，哪怕是一句，可是，没有，没有，我从来没有对您说过片言只语呀！遗憾，永久的遗憾！滚滚长江东流水，冲不尽我对父亲您的一片深情，我亲爱的父亲—您永远留在我心中，您是我心中永远流淌不尽的歌！
2003．6．深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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