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唐诗人陈子昂为后人留下了一首传诵千古的名篇：

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

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

对于这首《登幽州台歌》的解读，似乎已成定论，但我以为这是一首失恋诗！要问笔者何出此言，答曰：中国人有个毛病，总是为名者讳。按照传统的说法，这是怀古诗，是写诗人怀才不遇的感慨，也就是政治诗了。其实，大错特错也。文人写东西，往往是绕着弯子说话的，就是所谓“意在言外”了。这个道理，人们都懂得。比如解读曹植《美女篇》，没人说那就是写美女的，不都从言外去理解，说成是曹公子想当皇帝没当上的意思？也就是“怀才不遇”了。既然在曹公子那里能绕着弯子理解，为什么到了陈子昂这里又把弯子取直呢？按照意在言外的文人写诗习惯，既然明明写美女的诗歌能理解成是政治诗，那么写政治的诗歌就能往写美女的方面去理解了。

要说《登幽州台歌》是一首失恋诗，那么诗人失恋的是谁呢？这个问题非常清楚，诗人的恋人正是当朝皇帝武则天！诗中的“古人”、“来者”自然是指象武则天那样的女人。诗人因为失恋，所以爱之深恨之切，爱恨交加。像武媚娘这样的女人，的确是“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她不仅有倾城倾国貌，更有扭转乾坤才。武则天之前的古代女人没有谁能同时具备这两点的，那么武则天之后呢，陈子昂天才地预测：也绝对不会有了,至少到笔者为止还没有出现第二个武则天。所以一代才子陈子昂幸运地遇上了武媚娘这样的恋人 ，真可谓空前绝后了。这也正是陈子昂深爱她的原因。

想当年子昂在蜀中读书时，他深信古人遗训：“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不过黄金对于子昂来说，并不稀罕，因为父亲早就为他准备了万贯家财。子昂需要的是能为之赴汤蹈火的颜如玉。虽说以他的万贯家财和风流倜傥的外貌加才学，蜀中追求他的纯情美女不计其数，更为感人的是其中还不乏非子昂终生不嫁的痴情女子，但子昂坚定地认为纯情就是没有内容——俗，全看不上眼，他要寻找别样的颜如玉。他从古书上得知，北方有个幽州台，据说是古代燕昭王招贤纳士赠黄金、赏美女的所在，子昂想象北方的美女一定更加诱人。这不，小伙子二十刚出头就只身来到长安。按照他的计划，来到长安打响了第一炮，精心策划千金摔胡琴的计谋，一日之内子昂便将他从蜀中带来的一百多篇文稿巧妙地传遍京城，从此名声大振，就连当朝皇帝武则天听说有此奇才风流人物，居然都萌动了芳心。两年后，子昂一举中得进士，武则天从此便有机会和子昂耳鬓厮磨了。则天、子昂一朝相识，便相见恨晚。作为曾经是李世民媚娘的武则天，她的美貌自不用说了，武则天的爱才也是早就出了名的。在子昂之前，有个叫骆宾王的，小时侯就被人们称为神童，后来因为反对武则天称帝，把武氏骂得狗血喷头，结果竟然得到了武则天的赏识：“宰相安得失此人？”武则天为了重用此人，派人满天下找也没找到，这不能不成为武氏的一块心病。如今才情四溢的子昂从遥远偏僻的蜀中跋山涉水主动找上长安来，武则天自然是如获至宝，喜不自胜，宠爱有加。子昂也如愿以偿，终于找到了梦寐以求的理想情人，虽说已是破鞋，但蜀中女子所没有的好处，她全都具备。为了讨得美人的欢心，子昂自然是大献殷情，出谋划策，为他心爱的人儿指点江山。两人经过十几年的缠绵，虽说也有过磕磕碰碰，但总的趋势是你恩我爱，子昂奉献他的青春和智慧，则天以升迁官职作为回报。

则天、子昂两人关系的破裂是从子昂快40岁的时候开始的。也许进入不惑之年的子昂已经意识到自己一生为之追求的美人并不理想，武氏那淫荡的作风和喜新厌旧的恶习，聪明过人的子昂焉能一点不知？但他不希望这就是现实，他要证明武则天并不是一个滥淫无情的女人。恰逢武则天的弟弟武攸宜东征契丹失败，子昂认为这是难得的机会，于是临危请缨要求亲自带上一万士兵前线杀敌。但没想到的是武氏不但不同意，反而降了子昂的官职。理由很简单，指责子昂是个人英雄主义！其实明眼人都知道，武则天那个攸宜弟弟是个大草包，如果子昂真的在前线打了胜仗，那武家的脸面往哪儿放？只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罢了。从此以后子昂失宠、失恋，陷入深深的苦闷之中。子昂很不理解，天地良心，日月可鉴，他为了媚娘连性命都愿意付出，岂有二心？以子昂的性格，最要面子，武氏对子昂的态度无异于在全天下人面前重重地打了他一个大耳光。他不得不相信传言，虽然媚娘不再年轻妩媚，但淫荡程度似乎已进入最后的疯狂阶段，比子昂更年轻的张昌宗和张易之两兄弟被同时弄进后宫，一起成为媚娘性生活的专用工具。传言一旦不再怀疑，子昂便恨从中来，自从来到长安被媚娘那最富魅力的美貌倾倒以后，就决定为她付出一切，但万万没有想到一颗赤子之心竟被愚弄了，自己的一生竟毁在了这个可恶的老女人手里。世人都说无毒不丈夫，其实天下最毒才是自己一度深爱过的这个女人的心！就媚娘的歹毒来说，在子昂的心中，自然同样是空前绝后——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以上就是对《登幽州台歌》一诗的前两句的全部注解。至于诗的后两句就好理解了。“念天地之悠悠”的意思是：性情刚烈的子昂对媚娘绝望以后，呼天抢地，扣问有声，朗朗乾坤，茫茫人海，为什么就找不到自己理想的爱人呢？“独怆然而涕下”的意思是：子昂在经历了爱情失败的痛苦经历以后，终于醒悟了爱情中最可宝贵的东西不是美貌，也不是才华，而是一个“情”字，他想到了蜀中那位非他终生不嫁的痴情女子，于是惭愧地流下了伤心的泪水……

由此可见，这是一首忏悔爱情的失恋诗，是写一个自命不凡的才子因爱情失败而忏悔的故事，由于诗人爱得惊天动地，所以这首诗也写得惊天动地。那么诗人为什么要选择幽州台来忏悔呢？这也是在情理之中的，幽州台是他童年幼稚的梦想，到这里来忏悔正意味着诗人对从前的彻底否定！

对这首诗需要补充说明一下的是，子昂在和武则天的爱情故事结束以后，他觉得自己没有脸面继续在社会上混了，于是卷起铺盖毅然回到了老家蜀中。他本想在未来的人生中，试图找回曾经失去的东西，以此来修补那已经破碎的心。但子昂至死都没有想到，他一回蜀中竟惹来了杀身之祸。以武则天的智慧认为，既然子昂在她的眼皮底下都能写出“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这种分不清是爱是恨的暧昧诗句出来，那么今后他躲到巴山蜀水的某个角落里，还不知道会抖搂出两人的怎样隐私呢？因此武则天绝不能让子昂成为第二个骆宾王。子昂刚刚离开长安，武则天就随后派人跟踪，终于在蜀中时间不长，子昂就以莫须有的罪名被结果了性命，年仅42岁。人都说，恋爱中的女人是愚蠢的，其实失恋中的男人才最糊涂呢。虽说子昂才华横溢，但他却死得糊里糊涂不明不白！文章写到这里，我本来是笑解诗歌的，没想到自己竟被子昂的悲剧命运弄得欲哭无泪了……

陈斯金作于2004年3 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