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 南 草 原——系列组诗
甘南草原（组诗）
(一)忧郁的歌唱
隐 痛
阳光稠密——
草地上平铺着野花
它们的叶片上沾满欢快的光焰
谁曾洞察它们内心的痛苦
我踩着它们稍感劳顿
张开嘴欲言又止
这比阳光更浓的思想和倾吐
生出我内心深深的隐痛
秋 后
深秋越来越近
我单薄的心还在荒外飘荡
满掌心爱的沉重和忧虑
风中飞转的叶片
落出我内心的空白和火焰
满山着了火的山丹花
折摘几朵又将安于何处
思 念
静静地坐在房檐下
阳光悄无声息地滑落
风轻轻那么一吹
身子就被黑暗淹没
这时候我眼前闪出一个影子
我就开始骚动不安
就这样我一直用不安来感动自己
从黑夜到白天
黄 昏
时间在时间处逗留
一截空树干
面对河水逐渐变红的脸色
它开始缅怀
一段往昔的风华岁月
看着像巨石像翅膀的云团
我坐下来掩面而哭.
开始思考自己的罪恶
可黄昏的影子早已掠过
醒 来
一切欢快醒过来的时候
一切寂寞却一一复活
那块湿了的草地
我的爱情和奔跑的马匹
还有诞生在花朵中的神
它们给了我梦的意义
给了我一把时间的钥匙
给了我梦中的年轻潇洒
给了我醒后的许多苍老
如此强烈地伤感
午夜醒来什么也说不出
我被寂寞损伤无余
歌 唱
滑过草原的风
使草原陷入巨大的苍茫
时间无形的利刃
无形地收割我内心的空洞
让风穿过我的思想
让平常的想象带上光芒
让我长久的站在草原上
顷听并保持以往的歌唱
野 菊
深秋的边缘
我看不清谁还在荒野
回家的路漆黑一片
大风吹灭满山灯茏
身边的事物神情黯然
我迟迟不肯从一场背时的通红中走出
久久抱住未顷的身影
而那些已熄的灯笼
它们一一返回民间
歌唱并注视生生不息的大地
月 色
微薄透亮的夜
空旷辽广的寂寞
我的女人在远方
她仔细织着春天
织着庭院深深的灯火
我在草原
我的深夜月光普照
我的女子
她前方的春天
闪闪发亮
怀 念
秋风缓缓吹起
季节的影子只留下重重的叹息
再次登临这熟悉的山冈
让我好好想一想
那些年羞涩开放的花朵下
你在众人思索的瞬间
出落成一个少女清纯的模样
而我还这样若无其事的走着
如今阳光洒下一地白白的忧伤
这些年的春天我什么也没干
马莲花儿又开败了……
回 信
老马回信了
他说那边庄稼开始收割
土豆在窖底抱紧自家兄弟
而我们却放不下手中的活计
马不停蹄的奔波
到了月底
我就来甘南看你
……三月里的一场雪
让门前的杏树丢了所有孩子
我画了一堆果实想好好款待老马
可今夜的一场雨
偏偏顺我画好的果实落下
声 音
脚下的草色很青
远处的却开始枯败
我踏上它们的身子
听见它们积郁内心的声音
这个深秋
我唯一踏草色而行
一些不知情的人
它们投给我恶意的一瞥
并裹紧双臂
匆匆消失在田野里
唯 有我站在草地上
听着它们开始燃烧的声音
我没有感到疲惫
直到夕阳送我走下这炽烈的山坡
青 草
走过青草地的时候
我看见众多牧人
他们赶着马匹轻轻消失在远方
这时候我为谁歌唱
谁能为我流泪
我心中纠结着什么
又有谁能说清
一个季节
就这样被青草的呼吸深深覆盖
我的双脚从此踏进虚空的年代
当我闻到青草彻底撕碎深 秋的味道
接着它们就一片一片倒了下去
我的目光却越过遥远的空明.
阴 翳
我怎么也拨不开
草原上空的云带给我内心久远的阴翳
过时的伤感常常在这时候就浮现
它们耗尽了我整个青春时代的痛苦
并且使我放弃了所有肢体的芳香
如今它们又开始在我记忆的神经上舞蹈
我无法阻止那些步子的凌乱
有时候伤感得大哭大叫
可是日益扩展的阴翳啊——
不知道你让我到底要飞多远
才能抵 达蓝天的明净
抵达幸福和温暖的彼岸
红 唇
我曾经想象过沙滩和干枯 的禾苗
还有奔涌而起的火焰
于是所有灼痛就爬上我的红唇
爬上那个月明星稀的夜晚
我不止一次这样告诫自己
不能轻易踩碎那些月光
那些铺天盖地的爱恋
今夜我又一次打开你的信笺
让我冰凉的红唇缓缓靠近它的广漠
“不是寂寞而想你
而是想你才寂寞”
……不要责怪我
世上的甜言蜜语说出来无非就这两句
九月
九月带着湿湿的翅膀
贴地飞行
草儿枯了
花儿谢了
雁儿去了
眼前就空了
我收拢内心的空白
一场大雪就要来了
——以上载于《民族文学》、《散文诗》、《青年文学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