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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 荷
心帆

清荷真的如了她的名字,整个人散发着超凡脱俗的气质。她身材窈窕,模样清秀,梳了齐耳的短发,一丝不乱的干净,那额前浅浅的流海,总在人们欣赏她的目光中,被她纤纤的玉指不经意的往一边拢捋着,光洁的额头就在这不经意的举动中,若隐若现,越发给人一种想吻一吻的感觉;目光的极力躲闪却掩盖不住心头的不平静,最让人脸红的,是些不知道大小的高中生,这些毛头小子,个个人高马大,青春洋溢,总用那火火的眼神盯着她且一点不避讳的对她说:“钟老师,给我补课吧,我还有地方没听明白呢……”旁边有脸红的女生快步跑开了。清荷对这些小不了几岁的学生就当是弟弟一样看待,回回正经的训:“怎么着?是不是想调班了?”说话的学生赶紧做着停止的手势,刚好,书轩从教学楼上下来,与清荷愉快地打着招呼,身后是调皮的口哨声,望着他们的语文和历史老师并肩走向老师宿舍,心里说不出是羡慕还是妒忌。如今的孩子不比以前,什么都见识的早,正因如此,与那些染了头发,穿了时下流行裙装的女老师相比,如出水芙蓉般的清荷体现的是一种女性古典而含蓄的美,欣赏的目光在她身上集中也就不难怪了……
老乡加同窗四年的大学生活,也缔结了他们的爱情。书轩家住市府大院,老爸是一市之副市长,在毕业分配的时候,两人顺理成章的分到了同一所中学。象电影中讲的一样,对没有家庭背景的清荷来说,要走入书轩的家庭自是经历了一番波折,做为家中的独生子,书轩做了任性的抗争,最后获得父母的屈从。正当两个人如沐春风般的参加婚检时,命运露出残酷的面孔:清荷今生将不能生育。尤如晴天霹雳,在明朗的天空下,在全市最具权威的医院里,这无疑是不可抗争的实事……清荷伏在书轩的怀里抽泣着,书轩表情从没有过的复杂,他抱紧着清荷,一任泪水流下,将背影淹没在人们古怪的目光里,扭扭屈屈……
时近中秋,清荷静静地坐在校园的荷池边。宽大的荷叶泛着墨绿的色,成片成片地簇拥着朵朵由白至粉的荷花,微摆着不甘的肢体,迎了天空中落下的阴雨,一滴滴敲在荷叶上打在荷花身上,如了哭泣的声音,在寂静来风的荷池上做着沉痛地闷响……此时的清荷象了《家》中的梅表姐,本来就清秀的面庞,几日里更是憔悴了许多,如同这池中的一朵墨荷,她孤独地伫立着,默默地承受着,艰难地沉入夜色之中……
书轩由挣扎到妥协,是简单而合理的过程,他在接到清荷的分手信时,已是与家人对抗了二天没有进食,当他拖着沉闷的脚步将最后的希望停驻在清荷的宿舍门前时,一句:清荷回老家结婚去了……痛快的结束了他所有的希望,一直以来的努力与委屈,使得他恨恨的砸向门上的铁锁,书轩的心就这样碎了,整个人和着血绝望地倒在了清荷的门前……
再后来书轩淡然地接受了“门当户对”的婚姻,只说是他变了一个人似的,同事们都说书轩的心是死了的,只随了清荷的人了;而清荷从老家归来,也没穿什么红嫁妆,也没分什么喜糖,她原本就没结婚,只是在书轩母亲的“相劝”下,毅然斩断情丝,她心下明白,与书轩分手明明白白的是清荷便自此不存在了……
书轩怨恨着清荷,何苦糟贱了二个人?又回回醉酒后,数落自己的不是,终究由命运左右了自己的情爱……他无颜以对了自己钟爱着的女人,他更无言面对,只好顺了教学楼的左道走,那样就不会与清荷照面了……
清瘦的清荷越发显了自己大而哀怨的眼睛,无论谁望见都是让人无尽的心痛。秋风煞是愁人,吹了一地的落叶,吹皱了清荷的心,在这个世界上飘飘摇摇一个人,如何走完这一生?她选择了教学楼的右道走,那样就不会与书轩照面了……
他总是习惯往左走……
她总是习惯往右走……
他习惯了往左走……
她习惯了往右走……
多少年过去了的一个深夜,习惯往左走的他,走往了深圳,在一个酒会上,有一幅拍卖的画:《墨荷》,就在他朦胧回忆之间,画已被别人叫买走了……
多少年过去了的一个深夜,习惯往右走的她,在一个有名的山上,就此放了心中的沉重,潜心向佛,冥冥中穿了尼衫,洒扫着禅院,但只见:清溪深不测,隐处唯孤云……余亦谢时去,西山鸾鹤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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