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言的结局
一
那年冬天，一次偶然的机会，妮子又遇见了阳。妮子大概有五、六年没和阳联系了，阳变了好多，都有点儿不认识了。
阳穿了身警服，妮子问过之后才知道他大学毕业就回到小镇当了一名警察。当年，妮子和阳只见过几面，印象不是特别深，因为父母们都熟悉，才得知对方的一些情况。但阳见到妮子却好像很熟的样子，对她说了好多话，后来还说手机没电借用妮子的，临了还弹了妮子的头一下，让妮子莫明其妙。可阳大妮子六岁，妮子又不好说什么，只能在心里怪：“这人怎么自来熟啊？”
当天晚上，妮子的电话上显示一个陌生的号码，妮子接起：“喂，你好，哪位？”
“妮子，我是阳，没想到吧！”
妮子这才想起这个号码是阳用自己的电话拨出的号，是阳的电话，原来他是把自己的电话记下了。
五、六年前，妮子给阳留下的印象是一个楞头楞脑的傻小子的样儿，倒是一张清秀的脸还没能忘记。而再次看到妮子时，她已经出落成一个婷婷玉立的美少女了。原本清秀的脸更加精致可爱，一头乌黑柔亮的长发自然的覆在肩上，还是那么的爱笑。
妮子的出现让阳不禁眼前一亮，妮子的那种阳光天使般的清纯给阳带来了久违的青春活力，尽管这时的阳也不过二十六岁。
阳二十三岁毕业就当了警察，遇到的事情接触的人又多又复杂，让阳原本也很年轻的心老了许多。
之后，阳常常给妮子打电话、发短信，偶尔得空就叫上妮子和女友阿楠一起吃饭、唱歌。阳在妮子的心里是个成熟稳重的大哥，妮子也很乐意去接受他的关心和爱护，在一个警察的保护下心中自然会陡增很多安全感。
二、
阳的女友阿楠是个不错的女孩儿，比妮子大三岁，自然更容易和妮子相处。妮子很喜欢阿楠，她是妮子上中学时的学生会主席，人长得漂亮，成绩又好，在学校时似乎一直被光辉环绕。但妮子不明白优秀的阿楠怎么只上了大专，现在还在家中做起服装店的老板。
妮子放假没事就往阿楠的店里跑，阿楠也欢迎妮子，还让妮子帮忙卖货，妮子从没和买卖打过交道，就借此锻炼自己。闲下来时，阿楠就和妮子聊天，阿楠说，她和阳在中学时就恋爱了，结果两人都没考上本科，就凑合着读完专科了。阿楠学的是广播电视，很不错的一个专业，可为了阳，她没在外面继续发展，却和阳一起回到了小镇。阿楠还和妮子聊阳小时候，他们是青梅竹马，是打着长大的，阿楠总欺负阳，却在阳和别的男孩打架时挺身而出，而阳就是喜欢阿楠刁蛮却很善良的性格。
三、
在阳二十岁那年，阳带着阿楠去到二十公里外的郊区野游，中途在高速行驶时车胎爆裂，车栽了，将阳和阿楠都甩到了足路边的坡下，而阳的头正好撞上了一块大石，眉骨到鼻梁都划开了，阳还没顾上疼，就在神志不太清的情况下一边叫：“阿楠，阿楠！你在哪？”一边艰难地寻找阿楠的踪迹。阿楠摔在了草丛里，伤得不是很重，吃力地往阳的方向爬去。当阿楠爬到阳的身边，阳已经开始昏迷，血从眼睛流到了下巴，阿楠不知所措地哭喊着：“阳，阳，醒醒，你醒醒啊！”阳缓缓地睁开眼睛，看到阿楠没什么事，轻轻地笑笑：“楠，别……别哭，我……我没事。”随即阳就不省人事了。阳和阿楠是被过路的车送到医院的，阳整整昏睡了三天，阿楠一直守在阳的床边，含泪默默为他祈祷。阿楠轻轻抚摸着阳缠满绷带的头：“阳，你要快点好起来，我们还有那么多的事没有做呢。”从那开始，阿楠就发誓要照顾阳一生一世。当阳醒来时，发现见到的是阿楠，他喜出望外，同时又看到阿楠憔悴的面容心疼地说：“楠，你没事吧，都是我不好，没能保护好你。”阿楠哽咽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和阳永远在一起的决心却更加坚定了。所以阿楠说，阳到哪她到哪，她要永远和阳在一起，放弃一份好前途也无所谓，因为得到了一个真心爱她的人。
妮子听完阿楠的叙述很感动，她觉得像电视剧一样，可这就真真切切地发生在她身边，还是她要好的两个朋友。妮子很羡慕阿楠，为阿楠的幸福高兴，同时也对阳产生了一种奥妙的感觉。
妮子的假期就要结束了，阳在妮子开学的前一天打电话约妮子出来一块聚聚，妮子高兴地赴约去了。外面下着雪，当她到达约会地点时看见阿楠没在，只有阳一人，一边拍打着身上的雪一边问：“楠姐呢？”阳说：“她没来，我根本没有告诉她。”妮子突然感觉到了什么，喃喃地说：“怎么了？你们吵架了吗？”阳说：“我今天只想和你单独呆会儿。”这天晚上妮子的话很少，阳却喝多了，说了好多妮子认为他不该说的话。阳告诉妮子，他喜欢她，好久了。妮子很诧异，只有一种想快点逃的感觉。妮子抓起外衣起身要走，阳抓住妮子的手：“妮子，我明天送你。”妮子挣脱被抓疼的手冷冷地说：“我不要，除非和楠姐一起。”说完妮子就跑回了家。妮子半宿没合上眼，她为阿楠感到难过，为自己感到内疚，更对阳的做法感到不解。心想再也不要见到阳了。这夜雪好大。
第二天一早，妮子准备好行装踏上列车，妮子坐在位子上时看到了站在雪中的阳。阳打通妮子的电话，妮子不知道该不该接。电话一直在响，邻座的人都很奇怪地看着她。妮子决定接了：
“喂！”
“你终于接电话了，我只想送送你，下次不知什么时候才见面了。”
“楠姐呢？怎么不叫她一起来？”问完，妮子才发现这个问题有多蠢。
“你放心，我不会放掉阿楠不管的，我只是想告诉你，我是喜欢你的。”
“……”
妮子知道他的话中意味着什么，火车开了，妮子挂了电话，没有说再见，而她是真的不想再见了。
回到学校，阿楠来了电话：“死妮子，怎么不说一声就走了啊，我和你阳哥好去送送你啊。”
“楠姐，送什么呀，我又不是不回去了。”说这话时，妮子的心里虚得很。
“好啦，来顾客了，有空再打给你啊，自己注意身体。”嘟……
妮子拿着电话的手举在半空中，脑子里空白一片。她想让这件尽快过去吧。
妮子开始在学校里过正常的生活，上课、吃饭、睡觉。两个月过去了，一天，妮子又接到了阳的电话：“妮子，……你还好吗？这段时间我在拼命抑制自己想你，可是不行。我一闭上眼睛，脑子里出现的全是你。”
“你不要再说了。”妮子突然没了主意。“阳哥，你还有阿楠姐，你不能这样，你……”妮子明知这两个月她是怎么过来的，她每天看似很平常，可是心里却在激烈的斗争，她想念阳，她知道。
“我知道我对阿楠的责任，可你让我又找回了好久没有过的感觉。即使我说喜欢你，也只会把你当成小妹妹来待，我明白我的身份，也清楚我们的差距。”
“不，阳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妮子已经无法说一句完整的话了。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申辩，但心听天平却一点一点失衡了。“阳哥，我知道你对我好，就更不能对不起楠姐了。你让我以后怎么面对她？”妮子望望远处飘散的云，好像自己的心也要随它们飘得支离破碎。
妮子的脑海中渐渐多功能一个影子，英俊挺拔，是阳，妮子知道。她发现越想把他赶走，他的影子越清晰。阳开始每天都给妮子了个短信，他不用妮子去回，只想关心一下她，再后来他就会告诉妮子他想她了。而妮子一直不敢回复，一直都不敢，她怕一发而不可收。直到有一天，阳又发了个信息：“妮子，我心里好难受，很想你。我最好的朋友出车祸了。”妮子一惊，马上打电话给阳：“阳哥，怎么回事？”阳有气无力地说：“我最好的朋友昨天出车祸去世了，他下个月就要结婚了。”阳哽咽了，“我们说好下个月去参加他的婚礼，他女朋友现在也进医院了。”妮子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他。阳心领神会：“妮子，我想见你。”这次，妮子没有拒绝。
第三天，阳就出现在妮子学校的门口，妮子远远地望见阳很颓废，心中感觉有点儿不舍。五月的天，已经开始暖了，温柔的风体贴地拂在脸上，舒服极了。妮子没有兴趣去享受，心只系在阳的身上。和阳慢慢走在路边，不知道去向哪里。妮子想问阳的朋友，想问阿楠，但不敢张口，因为她怕触痛了阳的哪根神经。
他们走进了一家小餐厅，找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阳看着妮子，妮子分明从他那黯淡的眼神中看到了深情。这天，他们都喝多了，也说了好多。妮子不记得是怎么回的学校了，只记得阳说他喜欢她，也爱阿楠，他不能放弃阿楠，更不愿意忘掉妮子，他好痛苦。妮子醒后看到电话上有阳的短信：“妮子，我回去了，我会再来看你的。”妮子有些怨阳，他怎么可以就这么回去了，我还有好多话没说呢，妮子流泪了。
阳坐在返程的列车上，他昨天喝得不少，但没醉。妮子醉得神志不清时说很早以前就喜欢阳，却不知是喜欢，只是种很好的感觉，当阳再次出现时，这种感觉就又被激发出来了。阳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不是个好滋味。他喜欢妮子，却深爱着阿楠，而现在妮子又说出那番话，阳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
妮子又接到阿楠的电话：“妮子，你怎么了，昨天你怎么一直都不开机？怪事，阳也找不到了。”
“楠姐，哦，昨天……电话没电了，那……阳哥怎么……怎么也找不到了呢？”妮子说话躲躲闪闪，她现在非常害怕接到阿楠的电话，尽管她记不清和阳说过什么，但也知道说好多错话，她心虚。
阳越来越频繁地打电话给妮子，而且越来越希望知道自己在妮子心里到底有多重。一次，阳在执行任务前给妮子打了个电话，告诉妮子在他管辖范围内出现持刀群殴，自己得马上去现场，还让妮子不要担心。可妮子听过后本来平静的心揪了起来，千叮咛万嘱咐阳要小心。之后妮子就心神不宁，正在缝衣服的手被针扎出血，妮子慌了：“该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大概一个钟头过去了，阳来电话了：“妮子，我回来了，没什么事，就是刚才……啊，没事。”妮子赶忙问：“刚才怎么了，你说呀！”“没什么，就是……就是刚才执行任务时心里总想着你，一不留神被刀砍了胳膊。不过，都缝完了，你别担心啊。”妮子的眼泪“唰”地就下来了，她心里似乎好感动阳那么紧急的关头还想着自己，那是为自己受的伤。妮子小心地问：“疼吗？”阳说：“啊，没事，不疼，有你在就不疼了。……啊，轻点！”“又怎么了，还说不疼。”妮子边说边抽抽嗒嗒。“妮子，过几天我去看你好吗？”“那你的伤能行吗？”“没关系，为了你我什么都不在乎。”妮子此时的心里喜悦难言，阳的即将到来又让自己思念难耐的心跳地更快了，而阿楠的名字也消失地无影无踪。
九天后的一天下午，妮子在寝室中看小说，阳来电话了：“妮子，你猜我在哪？”妮子立刻兴奋地说：“在我学校吗？”“你往下看。”妮子趿着鞋向窗外张望，“哪有？”“呵呵，逗你的。”其实阳早就站在妮子的楼下，只是想给妮子个惊喜。等阳真正出现在妮子窗下的视野时，“你再往下看。”
“看什么呀！你总骗人。”妮子娇嗔着，一边又十分期盼地向下看。“呀！呵呵，你真来啦！”接着阳看到高处一只小手伸出窗外摇晃着，耳边是一串银铃般爽朗的笑声。
这次，妮子放下了所有的顾忌，再也不提阿楠了。妮子问阳的伤口怎么样了，刚想用手去摸阳的胳膊，阳说：“别动！”一声厉令，妮子的手像触电样缩了回来，妮子以为他很疼，就不动了。不过妮子看到了他，一切都不那么重要了，就知道和他在一起很快乐，因为阳总宠着她。妮子有种强烈的被呵护感和安全感，她认为自己已经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孩。
一次，妮子和自己最好的朋友谈起阳，朋友不经意地就说：“他的话有好多破绽，男人的心思你还猜不透，你不要被他骗了。”妮子想了想，是啊，阳执行任务前哪有时间告诉我？他当了好多年的警察处理这么点小事会受伤？一个多小时就可以执行完任务又能缝完针？还有，他为什么怕我看他的伤口？妮子有点怀疑了，但嘴上还说：“哪能呢？”
妮子回去马上给阿楠打了电话，寒暄了一阵，说：“楠姐，阳哥的伤怎么样了，最近都没有问。”
“伤？什么伤？他好好的啊。”妮子的头“轰”地一下，嘴张得开却不知说什么了。
当天，阳准时地给妮子打了电话，妮子平平地问：“阳哥，你的胳膊怎么样了，还疼吗？我挺惦记呢。”“没事，好多了，就是阴天会疼。”妮子的心彻底碎了：“阳，你真受伤了吗？你那天真去执行任务了吗？”扔下两句话，妮子关了电话，才发现自己泪流满面。之后的很多天，妮子一直拒接阳的来电。
阳再也没有给妮子打过电话，阿楠也没有。暑假回家，妮子听说阿楠和阳分手了，阿楠的店盘出去了，她走了，去外面寻找自己的人生价值了。阳依然在做他的小警员，据说因为酒后值班误事，本有一次升为三级警司的机会，给丢了。妮子没想去细究他们分手的原因，因为她已经看到了阳最劣质的一面，纵有千错不是他的也不可原谅了。因为妮子第一次付出的感情就这样浪费了。
阳又找过妮子，他们坐在一家很有情调的pub里，放着很缠绵的音乐，可她面前坐的是他，妮子觉得很恶心，起身潇洒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