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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北山脚
昨夜起来小解就感觉外面下起了边地特有的蒙蒙细雨。一早起来还没停。尽管大家都有些不快,但还是在红旗的召唤下,稀稀拉拉地聚集到了一起。不能怪大家的迟缓,而是今天要去的是恶名在外的北山脚啊。
从卡房离开个金公路到了火把冲后,我们就开始走上了一条难行的边寨马帮小路。对于我们这些已经习惯了在平坦坚实的水泥路上行走的学生来说,路面的岖崎狭窄还不是主要的问题。要命的是这些山寨小路的复杂多变。由于人行畜走,地面坑坑洼洼,忽软忽硬。眼睛得盯好地面,避免崴了脚。顾了下面却忘了两边,那些不时伸出尖锐挂刺的高大刺棵简直是恨不得拖住我们作伴。再加上连绵的蒙蒙细雨,使得蜿蜒的小路泥泞不堪。在平地上还好走一些,每逢上山下山,就令我们出尽了洋相。而今天要到的北山脚名为山脚,实为山头寨子。向导说:区区北山脚,得把气爬脱。这话,这路,还真是锁紧了一个又一个同学的眉头。
我们踏着泥泞的山路出发了。寨子附近种植的丰收瓜架子上面的瓜叶在淋淋漓漓的滴着雨水。
在边地的泥泞山路上行走,还真是锻炼人啊。整个拉练队伍里跳跃式、秧歌式、攀扶式、牵引式的步态应有尽有,完全没有了那种大部队在阳光下行军的潇洒气势。各人只顾自己的脚下,心里祈求着少跌几跤。尽管如此小心在意,还是从队伍中不时传出一阵阵笑声。那是少男少女在跌跤之后发出的无奈或善意的笑声。不到中午,大家就对跌跤的同学失去了兴趣,因为队伍里已经很少没有跌跤的人了。跌倒了,爬起来继续朝前走就是了。可有的女同学就很惨了,一条裤子被大地亲满了唇印。
这江外的边地气候还真是奇怪,蒙蒙细雨和阵雨轮换着出来欢迎我们。天要下雨,那是没办法的事情。可老天好象是存心跟我们过不去似的,气温还一股劲地往下掉。阵阵寒意无遮无拦地扑向拉练的队伍。体内散发出股股热浪,体外却是寒意逼人。潮湿的衣服上冒出缕缕热气。队伍就在这样的环境下亦步亦趋的爬向北山脚。
跌跌撞撞的也不知走了多少路,终于听向导说快到了。紧绷的身体开始松弛了。行进的速度也慢了下来。又从前面传来了命令:还要再翻一个山头后下山就到了。天哪,由于没有太阳,四周又被或聚或散的细雨包裹。真不知道是走了多长时间了。
你只有亲自踏上过下山的泥泞路你才能知道还是上山好啊。上山的路,再滑再难走,你好歹还有个选择落脚的余地。可一下山,就连这点可怜的余地也被老天收回了。什么叫做“三步并作两步”,什么叫做“身不由己”,你只要经过一次泥泞路上的下山就全都不用人教了。
将进昏黑了,我们才连滚带爬的梭进了大名鼎鼎的北山脚。
身寒肚饥,使得一个个学生娃犹如寒冬里的饿狼一般,两眼到处搜寻能够避风的角落所在。因为路滑难行,本该早就到了的前站队员也刚到不久。寨子里的房子又很散,需要的房子还没有落实,我们只能东一簇西一堆的蜷缩在七零八落的老乡的屋檐下躲避饥寒。我们在的这间屋子门开着,但没人,也不敢贸然进去(出来前,老师就一再交代:没有搞清楚主人的成份之前,不可随便进屋)。探头看看,家徒四壁,墙角一张简陋的竹架床,一顶和天色差不多的蚊帐月牙般地垂挂着,不仅包住了床,还将一张小竹桌也包了一半。
好运气,不一会,主人回来了,还抱了一捆很有些年头的干竹子。看见我们都站在外面。连忙招呼我们进家。得到允许,我们争先恐后的鱼跃而进,根本顾不上他是否是地富反坏右份子了。细细一看,主人的装束和我们差不多。剃着一个当时很常见的发式。他主动地告诉我们他是69年底下乡的知青,叫家旺(两年后,我参加工作来到昆明。在单位上巧遇了他。谈起他给我们点燃的火堆,他只是淡淡一笑:你们都还是些小弟弟小妹妹,天又这么冷,我不为你们烧火谁为你们烧火?)。就住在这里。刚才是为我们找引火的干柴去了。边说边就划燃火柴,点起了了我们心中永远不灭的火光。短短几分种,让我们的心里油然而生一种说不出的感触。
大家不用他招呼,将一堆慢慢燃起的火围在了圆心。到大家将身体前后转着烤得不冷了时,我们才顾及到我们的肚子问题。此时,天已黑定了。大家就着熊熊燃烧的火堆,架起了形状各异的行军锅,煮起了今天的晚餐。
饭后,我们男生就在他的邀请下,住在了他的房子里面。吹牛时,我问他:这里的山路怎么这么难走?他笑了笑告诉我,主要是这几天都在下雨,地面都湿透了,再加上走的人一多,不滑的地方都变滑了。我又问:我们从出来,就今天才有雨,他说:边地就这样,一山有四季,十里不同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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